043章 为祖国守岁
蒲英知道苗苗在这个特训中一直咬牙坚持着，实在承受了太多以她的体质难以承受的痛苦和压力。 这一次，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也是好事。就像指导员说的，哭也是一种减压的手段。 其实，自从指导员说了苗苗和佳佳是女兵连最爱哭的女兵后，她们两个都变得没有那么爱哭了。尤其是苗苗，本来就爱笑，就算想哭的时候，也是被人一打岔，自己再一抹脸就把眼泪给抹没了。今天只是因为除夕和生日两个因素交织在一起，才让她激动不已了。 蒲英等了一会儿，感觉苗苗的抽泣渐渐收声后，掏出面巾纸递到她手里，“该走了吧！再不走，就要被围观了！” 苗苗歪着脑袋，扫了旁边一下，果然邻桌有个穿围裙的工人正在收拾碗碟，时不时地还向这边瞟几眼。 她赶紧低头，快速地擤了几下鼻子，然后把纸一扔，拉起蒲英的手就跑。跑出餐厅门口后还在抱怨：“不早说，害我丢人了！” 情绪化的苗苗，很快就恢复了笑模样。 接下来的文艺联欢中，她在群舞《洗衣歌》中跳的角色是那个假装受伤把班长骗走、好让伙伴们拿走衣服去洗的藏族小姑娘卓嘎。这本就是舞蹈中一个活泼亮眼的角色，苗苗更是以顽皮可爱的本色把她演活了，得到了台下战友们的阵阵掌声和笑声。 其实女兵们并没有花很多时间来排练舞蹈。总共不过一周多的时间，只能晚上抽出点空合练一下。她们仅仅是学会了基本动作和队形变换，上台表演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不过，这种乱七八糟、状况百出的舞蹈，在宽容的战友们看来，反倒更有趣更亲切。 在这样的“喜剧”歌舞中，也有一个人大放异彩，那就是集编、导、演于一身的李琪。她的才华，让很多人对她的印象都大为改观。 她编导的舞蹈，有流行凤的街舞，也有传统的民族舞，虽然有原版歌舞做参考，也需要她重新编排，根据女兵的实际水平选择简单易学的动作，还得让舞蹈的整体艺术效果比较理想。做到这一点，已经充分说明了她的艺术功底不错。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她多变的舞台形象。 现代热舞时的烟熏妆，突显了她冷艳的气质。在藏舞中，她又反串炊事班长，虽然描粗了眉毛、涂黑了肤色，却还是那么潇洒英俊，当场被主持人封为解放军史上最帅的炊事班长。 李琪还有个独舞，蒙古舞《天边的骆驼》。平时，大家都没见她练过这个舞；正式演出时，她也没准备服装，就穿着军衬衣、迷彩裤和军靴上场了。 随着蒙古长调那悠远深情的音乐响起，李琪在舞台上时而舒展双臂，时而抖动双肩，时而昂首远眺，时而临水照影，时而像雄鹰天宇翱翔，时而像骏马草原奔驰…… 她这个舞蹈明显是即兴表演，因为一开始有几个地方出现了衔接不畅的情况。但是后来她却越跳越放得开，以至于所有的观众都能感觉到，舞者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到乐曲和舞蹈的意境中去了。 她就是草原上的一只鹰！ 天空是那么的宽广，它自信地飞翔；不管有没有伙伴，它从不寂寞！ 观众们被李琪所塑造的舞台形象征服了，都安静地欣赏着。 人群中的肖勇，也对李琪的舞姿感到震撼。 他第一次发现，有人竟能将身体语言运用得如此奇妙。他更没想到李琪那修长的身材，并不是只有风摆杨柳的妖娆，也会表达出刚劲、果决、爽朗、奔放、孤傲、不屈……种种复杂的情绪。 这样的李琪，颠覆了肖勇对她的固有印象。 至少她不再是个漂亮的骄傲的花瓶，而是一个也有着思想内涵的女孩。她的舞蹈里流露出的那份孤傲和倔强，竟让肖勇有点惺惺相惜了。 雷鸣般的掌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肖勇的沉思。他跟着大家一起为李琪鼓掌，看向台上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复杂起来。 士兵的联欢会开得很成功，晚上在看了师部放的焰火后，又聚在一起看春晚，也是很热闹。虽然只看到十点钟，十点半各宿舍都熄灯就寝了，但大家还是觉得这个除夕过得算比较充实了。 躺在床上，女兵们还在说笑聊天。偶尔，附近的农舍民居传来一阵鞭炮声，大家就会停下说话，听一会鞭炮。 说说笑笑中，有的人已经朦胧入睡。有的人还比较亢奋，就小声地说着话，她们还想等着零点时的鞭炮，因为在家里就养成了守岁的习惯。 没想到的是，她们没等来鞭炮声，等来的却是紧急集合的警报声。 黑夜中，不少女兵哀嚎着：“变态啊！大年三十还来这套！” 抱怨归抱怨，她们的手脚可一点不敢慢。 很快，肖勇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轻装紧急集合！” 这话没能让女兵们感到高兴，因为不带枪不背背包，只能意味着教官有更大的空间来压榨她们的体能了。 她们迅速着装整齐地跑出屋外。 肖勇依然是全副武装的打扮，绷着脸说道：“刚才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啊——不知道你们睡得好不好？所以我特地来看望一下大家……” 无数女兵在心里骂：看你妹啊，变态教官！你睡不着，我们还要睡啊？ “结果我在门外一听，你们也睡不着啊！为什么呢？原来你们是要守岁啊。巧了，我们还想到一块去了！” 有此想法的女兵，此刻更是泪流满面：谁要和你想到一块去啊。 “你们听听，远处的鞭炮多热闹啊——祖国人民都在守岁，人民战士怎么能睡觉呢？你们说是吧？” 没人回答。女兵们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没人反对，就是同意咯！那好，老规矩，先跑一动热热身！” 肖勇跑在最前面，两列女兵跟上，很快跑出了教导队营房，沿着一条小路上了山。 这让女兵们有点意外。因为半夜拉动很少出营房的，更很少跑野路和山路，都是为了怕出意外事故。而且，教官今天一点不急，不像平时那样老催促大家，反而总是提醒她们跑慢一点，注意安全。 但这样慢慢跑，根本达不到他说的“热身”效果啊？ 女兵们疑惑归疑惑，却早知道一个道理：教官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总也猜不明白。 所以，她们就闷着头跟着教官爬山就是。 不过远处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倒让这次行动有了点战争中夜行军的味道。 半个小时过去，她们到达了山顶，只不过是微微出了点汗，喘气稍有点粗而已。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来这儿吗？”肖勇背对着大家，站在一块大石头上。 “不知道。” “看那边！”肖勇指着前方的天际。 这座小山头虽然不是很高，但前面却恰好无遮无拦，能看出去很远。女兵们凝目细看，看出来远方有一片灯火闪烁之处。 “那就是师部旁边的县城。没想到在这儿能看到吧？” 女兵们不说话，都贪婪地望着那方万家灯火。 今晚没有月亮，山区的夜空倒也繁星闪烁，但还是远远没有人间的烟火明亮而温暖。 鞭炮声还在不断传来，林中有风吹过，树叶也沙沙作响，女兵们却感觉自己周遭的这方天地，变得特别安静。 肖勇也在静静聆听，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不止…… 他还听到了大地的脉动，河流的流转，山岚的呼吸…… 在远离人群的山野，在悄无人声的夜里，他无数次这样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安宁、满足、幸福、骄傲。每到此时，他都感觉自己和祖国的血脉相连，感觉自己守卫的祖国从来都不是空洞和虚无飘渺的——她是这样的真实，可爱，美丽，迷人。 出了一会儿神，他转头看向女兵们，心情又复杂起来。 她们也是这么可爱、美丽，也是该受到他保护的。但是，她们又是军人，是战士……他不得不对她们残忍啊！ 尤其是过几天，他还要对她们更残酷！ 摇摇头，肖勇决定将那点不忍心先抛开，今天带女兵来就是让她们好好玩玩，放松一下的，就当是对她们的补偿吧。 “喂，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守岁的吗？这马上就快零点了，快准备放鞭炮啊！” 肖勇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的背囊中拿出了一长串大红鞭炮。 “哇——可以放炮啊！”最高兴的是郭亚军了。 “原来教官是带我们放鞭炮来了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定是因为营区内不准放炮，教官才把我们带出来过瘾呢。 零点时分，远方的县城传来了隆隆的鞭炮声，在这个僻静的小山顶上也响起了噼啪的爆竹声。 鞭炮放完了，女兵们互道新年好，当然也没忘了肖教官。 肖勇却说：“你们还忘了给一个人拜年问好呢。” “谁啊？” “她啊——”肖勇指着依然灯火通明、炮声震天的远方。 “她是谁啊？” 停了片刻，女兵们若有所悟。不知是谁带头，一个接一个声音响起，虽然杂乱却无比真诚地喊道： “祖国，新年好！” “祖国，你好！” “祖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