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美丽的日子
文慧住了下来。 我是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的,好比上辈子走散了两个人,这辈子在人山人海里邂逅了,总会有几分熟悉亲切的感觉,待在一起绝不至于漠然。 文慧赞同情人是上辈子走散的两个人,但不赞同两个人碰上了,就一定会有感觉,她说: “离得久了,感觉不是一触即发的,好比失忆的人,需要多带他去旧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把感觉慢慢找回来。” 我说:“那我们多出去走走,兴许哪些地方是我们上辈子一起呆过的,能让你在失忆里醒过来。” 文慧说:“行,不用走远了,就去附近走走吧。” 过亚龙湾热带森林的索桥时,文慧的身子随着桥身和太阳的光一起摇晃,到了桥的那头,挣得满头大汗,我递纸给她擦汗,她一边接过去一边喘气说: “累得满头大汗,还要收20块钱一张的费用!” 我笑说: “那谁叫《非诚勿扰2》里葛大爷从这里走过呢。” 文慧不平地说: “我还走过呢,怎么就不值钱,哼哼,人比人,比死人。” 我说: “谁说你走过不值钱,你从这里走过后,对我来说,从此……” “从此值多少钱?”文慧凑过身来,笑着看我。 “至少翻一番的价,40。” “哈,我在你心里,也就值40块钱。” “你是无价的。”我认真地说。 文慧听了,有几分得意,抿嘴笑着: “油嘴滑舌,你以为我会信你。” 文慧在捡了路边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天蓝得像个大相框,把海和云给框了进去,亚龙湾的山是顶绿的,郁郁葱葱,山下的海风吹上来,吹得满山树叶子索索索地响。 我在文慧坐的地方边上选了快石头一起坐下。 文慧说: “我不回去了。” 我说: “好!” 文慧歪着脑袋看着我,乌浓的眼睛里发着光: “我的意思是,我不回去上大学了,我要彻底离开那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我说: “好!” 她又说: “反正你养着我!” 我说: “求之不得!” 她把脸凑过来,差点贴在我的脸上,她轻声地讲话: “那刘老板给我开多少钱一个月!” 她讲话时热气全吹在我脸上,痒痒的,我端正了身子,双手搭在她的两肩说: “文慧同志,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我是养你,不是包养你!” 她啐了我一口道: “有什么区别,都是我好吃懒做寄生在你身上活着。” 我说: “区别大着呢,养你,我要的是你的思想,你的心,包养你,要的是你的身体。” 文慧哈哈笑起来: “哼,看这样子,刘大老板颇有这两方面的经验。” 我紧涨着脸说: “没有的事,” 文慧笑道: “那从今天开始,你有了。” 我说: “那文大小姐,何时真正把心给我呢。” 她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把心给我。” 我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有人在半夜在房里哭鼻子,当然也不是为我。” 她蹙着眉毛说: “你偷听我。” 我说: “我还用得着偷听,你哭得跟杀猪似的,我不以为是地震就不错了。” 她喃喃地说: “原来我睡着了也不消停!” 她不说话了,脸暗沉下来,眼睛望向远方,睫毛一闪一闪地跳着。 我心怕她会突然哭起来,后悔刚才图的一时嘴快,把她本来认为的秘密不小心抖了出来,想说几句话弥补,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两个人便都静默着。 她说: “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靠爱情吗,世界上那么多因为结婚而结婚的人,一辈子不也活下来了吗?” 我想了想,笑着说: “这些我不懂,不过我知道,我现在比你幸福。” 她疑惑道: “为什么?” 我说: “因为我现在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而你没有。” 她恨了一声道: “那么我是伟大的,我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你。” 我说: “是是是,你牺牲自己,救了我的命。” 她站起身来,开始往山里的路走,我跟上去,她又回过头来,正色道: “我相信,有一天我也会爱上你的,你给我时间。” 我说: “好,一年够吗,一年不够,十年,十年不够,一百年总够了。” 她摇头道: “不用,一个月,一个月我就爱上你了。” 她的表情是严肃的,绝没有开玩笑的情分。 我们去南山拜观音,文慧手里持香,一脸地虔诚,嘴里念叨有词,我忍不住笑道: “你这封建迷信思想浓厚,到底嘴里叨咕什么?” 她不回答我,大概等她拜完了,站起身来,用手拍我的身子: “拜菩萨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不然菩萨要怪罪的。” 她的表情绝对是认真的,我向她赔罪,她说: “你不要向我赔罪,要向菩萨赔罪。” 我朝着观音像作揖,她说要拜下去,我听她的,拜了三拜,她总算满意地露出笑容,我问她: “那你能告诉我刚才你嘴里祈祷什么了不。” 她呸道: “真是小孩子,说出来就不灵了呀。” 我哭笑不得: “你居然信这些,说明你才是小孩子。” 去五指山冲浪的时候,文慧不小心把手里的桨弄掉了,冲下急流,进了一个碧绿的深水潭,文慧说: “你游进去取回来吧。” 我只好穿着衣服游过去,取回了桨,放到气垫船上,文慧笑着说: “你在水里游的样子真难看。” 我气愤愤道: “我被你害得浑身湿透了,你不关心我的身体,还对我游泳的样子品头论足,真是没良心。” 文慧半红了脸,嘴里依旧咕哝: “难看还不让人说。” 我说: “你倒是漂亮,你怎么不跳下去。” 她把眉毛一凝,真得咕咚一声跳了下去。 我一着慌,忙也跟着跳下去。 两个人在水里不停地扑腾,结果脚一着地,才知道那水深不过到腰深,惹得路过的船只笑个不住。 我扶着文慧往岸边一步一步走,文慧气愤愤地说: “你不是要我跳吗,你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又干嘛假惺惺地下来救我!” 我只好认错不迭,又笑着说: “即使我对你不好,你也用不着寻死觅活吧。” 到了岸边,文慧才坐下来,指着水里叫道: “船,船……刘治,你快去追。”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我们的气垫船正顺着水流往下飘,眼见要进入一道急流区域了。 我说: “来不及了,追也没有用。” 文慧蹙眉道: “那怎么办,”又往身后看去,后面是山,她笑起来说,“我们从山里跑出去,那样就不用赔他们的船了。” 我说: “我们不从山里跑,也不用赔他们的船,船到了终点,他们自己会捞起来,丢不了。” 文慧听了,撅起嘴巴来: “那我就要从山里跑,”说着站起身就往山里走,“你最好别跟来。” 我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