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终极指引
引道的终极,便是安息之地的尽头。 这里有大坟无数,映带左右。其中,最后两座大坟是被扒开的,棺椁翘了出来,棺盖被打开,未知的生灵从中爬出,墓碑被削断,只余下基座。 甄践爬上坟头,试图在棺椁中发现什么线索,结果注定让他失望,棺内只余下腐朽的丝缕锦帛,除此之外空无他物。 引道通往高台,有九阶踏道,甄践记忆中的阎罗殿,阎罗王正是居此高堂。 而今阎罗踪影不知何处去,高堂依旧,在其上,一块碎铜片在空中漂浮不定,绿色的铜锈间夹杂有乌黑的血迹。 这是引道终极,安息之地的终极,它是唯一的陈列,似阎罗王对甄践留下的指引,可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可以说的上普通,太过普通! 它的普通已与周围的气氛融为一体,或是这里的气氛致使它变得普通,它可能本是不凡的。它看上去应该是毫不起眼的物件,但在此刻却被摆放在了最起眼的位置。 这是一种矛盾的统一,得高台依托,有两侧大坟相衬,还有引道的导向,顿时让这普通到几乎可以让人忽视的碎铜片变得不普通。甚至连那绿铜锈都变得妖邪起来,尤其是混有乌黑的血迹在其中。 “这是最终的指引么?”甄践自问,却不是为了得到答案。 “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站在九阶踏道前,怪异的感觉萦绕心头,恍惚间竟有种直面、走向血rou祭坛的错觉。 那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印象。血rou祭坛,如同来自恶魔的诱惑,甄践根本把持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了上去。 当时,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强大力量灌注在他的体内,简直可以把他的身体撑爆,如同膨胀到极限的气球,随时都会炸裂。他痛并快乐着,因为这股力量也将他推向当前境界的极限。 后来这股力量通过致命刀伤外泄,一时间让他有酣畅淋漓的酸爽感觉,现在回味起来竟还有些迷恋。 “我在回味什么?”甄践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可笑,又想到那个以绯月为背景的人,他的神色变得复杂,有不甘,有愠怒,有感激等,却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种成分居多。 “或许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是具有某种相似性的……”甄践推测道。 空xue来风,未必无因。他认为自己的这种错觉来得并不是没有根据的,甄践一伸手,像是抓住了什么,但他手中空空如也,唯有一缕幽风自指尖溜走。 他什么也没抓住,只能无奈放弃自己的推测。甄践索性不再多想,迈步走上了九阶踏道。 踏道质地坚硬,并不像血rou祭坛那般柔软,走在上面的感觉大不相同,更没有诡异的事情发生。若说血rou祭坛的台阶如女子的柔峰,那这九阶踏道就是男子坚硬的臂膀。 甄践登上高台,碎铜片飘在他面前,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像是在呼吸。甄践没有妄动,他先是仔细观察,围绕碎铜片转了一圈又一圈。 碎铜片,覆盖有绿铜锈,沾染着乌黑的血迹,似乎是一件兵器的残片,如同从历史长河中打捞出,除了时间赋予它厚重的岁月气息,已无其他特别之处。 “难道,我当前看到的只是它的一面、表层?”甄践想了想,道。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物质都有多面性,各类生灵受自身角度的局限,一般都只能利用、看到他们能理解的一面。 这就如同一个人,跟随铁匠可以学会打铁,跟随文人可以学会写诗,跟随政客可以学会的则是治国之道等。 眼前这块铁碎铜片,应当也是具有多面性的,以寻常的眼光只能看到它的“凡性”,而在魔的眼中,则能看到它的“魔性”。同理,再以其他的眼光去看,或许能看到它所具备的其他特性。 思念及此,甄践觉得自己应该看到它的“内在”,要剔除外在,不能被它的表象所迷惑。当然,这里的剔除外在、看到内在,不是说将碎铜片上的绿铜锈揭开,看到被掩盖的,也不是说将碎铜片切开,看到内里,而是从修行者的角度,以鬼修的方法去窥察,比如说神识、感知等,看到它的另一面。 甄践的思绪豁然开朗,正所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他认为自己很机智,居然能有这样的领悟。对于这块碎铜片,他开始给予足够的重视。 甄践放开感知,用神识去探测,当触及到碎铜片的那一刹那,顿时鬼躯狂震,宛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这是来自灵魂的冲击,他仿若听到有杀声震天,感觉到有杀意无边,在这瞬间,甄践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动摇,仿佛要被那杀声冲散,被杀意劈斩。 这太突然,极具冲击力,让人胆寒、畏惧,忍不住想退缩。甄践就像是一叶扁舟在风雨中飘摇,随时都会倾覆。若是心智不坚者,极有可能在这种冲击下魂飞魄散,但甄践却是心一横,一咬牙,坚持着自己执着,他挺了过去。 随后,甄践看到了一副画面,却不知是何处,那里尸骨堆积,放眼望去尽是森森白骨,根本分不出是人族还是其他。 这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不断有新的尸骨坠落,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比秋天时堆积的落叶还夸张,如田间的稻谷被收割。 这只是近景,在远方,还有大战在发生,一尊尊高大而模糊的身影如远古,他们激烈的厮杀着,鲜血如雨洒落,将地上堆积的层层白骨染红。 到最后,那一尊尊如同远古般的身影都接连倒下了,只余下了唯一一个身影,这一战太过惨烈。 这唯一的身影,沐浴鲜血,遗世独立。无论是他的脚下、身前,还是后背,都是由无尽的尸骨构成,他仿佛是从炼狱中杀出的魔,森然可怖。 画面就此模糊了下去,紧接着,一束光从模糊中划过,却是一块沾血的青铜残片划过长空,射向了地狱未知处。 隐约间,可以看到青铜残片上刻着两行小字,甄践奋力下看清,可却如同挣脱出梦境,画面突然就消失了,他愣愣地站在高台之上,眼前独独是一块碎铜片在漂浮。 而中那碎铜片覆盖的铜锈和血迹之间,甄践此时依稀能辨别出一些轮廓,仿佛是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