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血浇彼岸
阎罗殿内,战斗不止。这里仅存的人数比及初时少的不仅仅是一星半点,余下者不过双手之数,可战斗与当初相比反而更加激烈。 甄践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他想爬起来,但在接连反复如此数次之后还是选择了在哪里跌倒就在那里趴下,如一滩烂泥。 身上开启的四道致命伤口中,不断有丝丝缕缕的死气溢出,在他身上缭绕,整个人已是气若游丝,仿佛已经是站在了生与死的边缘线上。 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快与死人没有多大差别的一个人,却是此时尚存者争夺的焦点、战斗的中心。 毫无疑问,他的身上有地府传承往生经。 毕竟入阎罗殿之人都有参悟修身术的一些皮毛,而修身术正是截取、简化于往生经,故而对与之相关的功法都有敏锐的直觉。 即便初时对此多少有忽视,但在经季世清提示之后,很容易就能觉察到。 再者,他们来此之前,目的都很明确,必然是做过相关的功课,来历不简单的鬼修可以从一些古籍中得以对往生经有大致了解。 故此,就算季世清不提醒,待时间长久,他们亦能发现端倪。 当然了,想要在古籍中找到详细的法是不可能的,至多有一些相应的特征,否则他们也不会去买李御夜的单。 甄践浑浑噩噩,感觉天旋地转,他本人被哄抢,接连落到一些人手中,像是一个人rou沙包在翻飞。 “可不可以轻一点!”甄践哭丧着脸道。 他此时落到了千伊子手里,这个想把他千刀万剐的女人,曾一度想把他杀死,现在虽留他性命,但也是为了逼问出地府传承往生经,除此之外便是不会对他客气,甄践被折腾得很惨。 千伊子将他冷冷一瞥,完全没有满足甄践的请求,她反而将之当作人形兵器,拿去迎敌。 甄践也知道千伊子不可能答应自己,可趁还有口气能说话就要用于尝试,但见千伊子以跟他所希望恰恰相反的行动回应,甄践怨恨的目光顿时凌冽起来。 “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不将你按在地上一百遍不足以泄心头之恨!”甄践恶狠狠的道。 千伊子沉默不语,根本不搭理甄践,不过她那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不是如丝的媚眼,而似锐利的剑锋。 甄践被折腾得更狠了,骨头都快要散架,他突然觉得自己又在犯蠢,古人有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诚不我欺! “好惨的,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下去了!”角落里,做局外人的李御夜捂着脸说道。 在千伊子将甄践当作人形兵器之后,其他人的攻势反而减弱了些,他们都有顾虑。 虽然已得知地府传承就在甄践身上,但他们不能够确定那会是一本经书,还是一段神识烙印。若为神识烙印,他们失手将甄践杀死,岂不是永远也得不到了?这得不偿失。 在此之前,他们为争一些残经,经历了惨烈大战,皆已不再最佳状态。即便有所保留,那也是准备杀手锏,轻易不可动用,是为争夺地府传承、阎罗殿镇殿冥器方才施展的。 可当地府传承所在浮出水面时,有人竟将它的载体拿来当兵器,这使得他们有了顾虑,杀手锏也不敢妄自动用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种法子?”一只甄践不认识的鬼捶胸顿足,甄践曾落在他手里了一段时间,但他因为承受不住多方围攻而不得不放手。 单轻狂是在场状态最佳者,他早先没怎么发力,在确定地府传承之后才开始展露锋芒,动用了镇魔石碑。事已至此,他想了想,没有放轻攻势。 “我倒要看看,你舍得你的夫君去死?”单轻狂道,他将甄践在阎罗殿外的胡诌拿来说事,其实也有几分赌徒的疯狂。 千伊子蹙眉,单轻狂所说纯属为甄践的造谣,她颇为不喜,但还是没有出声反驳,这毫无意义。 她想让甄践死,也不想让甄践死,至少不想甄践现在死。从某种角度来说,往生经对她最有用,她才是最顾及甄践死活的人。 现在的千伊子也是虚弱的,即便不是一个人,有轮回学院的学子柯药相助,也抵不过人多势众,她的状态比甄践好不到哪里去。 最终,在单轻狂的强压以及多方的围攻之下,千伊子也不得不选择放手,她将甄践抛出,扔在了阎罗殿最深处的高堂之上。 千伊子这样做的目的有三个。其一为防止甄践跑路,他若有了力气逃跑,他们这些鬼修所在的引道就成了甄践的必经之路;其二则是任何一位鬼修想要携持甄践,都会经过最长路程的征战,通过引道的全程;至于其三,当然是给她自己留下机会,争取时间了。 甄践重重地摔在了高堂之上,五脏六腑好像都错了位,鲜血不断从口中咳出,他感觉一阵寒冷,仿佛死神已降临。 “千伊子!”甄践在心中又记了千伊子一笔,这个三番两次给他带来耻辱的女子,让他欲罢不能。 他无力的挣扎,还是没能站起身,致命伤口间溢出的死气愈来愈多,他身上的死亡气息越发浓郁了。 “好困!”甄践的眼皮子在打架,他还想坚持,但是身心的疲倦压制住了他的意志,他的视线模糊起来。 在这模糊间,他看到了一抹血一般的红色,妖艳到窒息,这让他得到短暂的清醒。 他望之去,看到了阎罗殿的幕墙,那上面像是刻着一副浮雕:一片废墟之上,流血漂橹,尸骨无数,正中间是一朵枯萎了的彼岸花,此景甚是凄凉。 幕墙上还有血,鲜血,如同是雕刻上去的,但又如同是从幕墙中外溢、或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汇聚在此的。 鲜血将整张幕墙染红,霎时间画风一变,越发血腥,成了尸山血海,极具冲击力,摄人心神。 幕墙上的这副画面是动的!血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全部汇向浮雕的中心,涌向那朵枯萎的彼岸花,将之浇灌。 “血浇彼岸花!” 甄践愣了愣,表情变得复杂,丰富多彩,仿若心领神会到某种深意,眼神都变得深邃了。嘴角亦是勾起莫名的弧度,很是诡异。 接着,虚弱感如潮水从身体各处涌来,将他包围,死气弥漫,亦如血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浇灌彼岸花。 他的复杂表情消了散了,思绪如弦断,深邃的眸子被眼皮盖住。 甄践趴在高堂上,像是睡着了,很安静,很安静。 意识中,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