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雾失楼台
单轻狂自阎罗殿中冲出,未有惊讶于殿外流血漂橹的惨烈景象,就连看到死人堆中有同出囚魔山的弟子,亦是不曾动容。 望天色,时值深夜,空中凝结着厚重而低垂的阴云,其间暗含血色,与地面上的惨烈相衬,让人感到压抑,仿佛都要喘不过气。 “要下雨了?”单轻狂皱眉道。 思绪不知为何会在这一刻跑偏,单轻狂摇了摇头,没做多想,他长呼一口气,奔向远方。 但在中途,他又折返了回来,伏身在阎罗殿门的一侧,同时还摆开了架势,从背后将镇魔石碑取下,随时准备祭出。 继单轻狂之后,又一道身影从阎罗殿门中冲出,如梦似幻,像是从其间贯射出的一缕长虹,这是千伊子。 在冲出的那一刻,千伊子警兆突生,她想都没想侧身横移,在原地留下幻影。 紧接着,一块石碑接踵而至,她遭受到了单轻狂的伏击! “滚!” 千伊子丝毫不造作,丹口间传出一声轻叱,手上脚下皆有动作,强势反击。 他们并没有多做纠缠,一触即分,像是有所忌惮,可倒是都没有逃散,竟是分别伏身在阎罗殿两侧,出奇的默契。 他们要搞事情! 不多时,阎罗殿门中又有了动静,黑暗如潮水在翻涌,又有人要出来了,如同潜龙出渊,在翻江倒海。 这一刻,千伊子和单轻狂同时出手,他们都不需要看清来人,如同两尊门神在阻拦魑魅魍魉,要将之镇杀。 “好胆!”从黑暗的门中闯出的人冷喝道,却是甄践。 甄践感知敏锐,在跨过阎罗殿门的瞬间洞察一切,心中对这二者多少有了些敬佩。就他而言,在初做鬼的那段时间,遇到不可力敌的对手多半都会选择跑路,避而远之,没有这种设伏反杀的魄力。 譬如,在忘川河畔,他鬼修生涯的第一场战斗,被千伊子虐的体无完肤,在跑路时几乎都已胆寒。 可在今日,千伊子、单轻狂的作为,也就仅此而已了。他方突破至阴魂境,无惧。 甄践左手泛起黑光,右手绽放白光,做出迎击,如花开两生面,一手一种特性,双手如同是在cao控生死,分别打向千伊子和单轻狂。 嘭! 只在碰撞的顷刻间而已,千伊子和单轻狂两者设伏打出的出其不意的攻击就被冲散,像是两柄利剑在交战中崩碎。 甄践的反击也没打中谁,单轻狂和千伊子不过是在进行一种尝试,他们很狡诈,在发现此举意义不大之时就已抽身而退。 当然了,他们这一系列举动其实也没经过太多的考虑,仅仅是久经战斗之后具备的一种近乎于本能的反应。 “可以啊!”甄践顾自点头,颇为满意的道,有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突破了,而且是莫名其妙的突破,宛若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同时,他还获得了一种关乎生死的能力,具有可怕的攻击性,这对于攻击力一向低的甄践来说无疑是一种福音。 于这时回味,那份突破时的感觉为何,甄践又说不上来,如同梦幻般不真实,只是生与死的界限在他心中仿佛模糊不清了。 不过甄践也没有过份沉浸在此间,他对生死之力的运用还很生疏,这不过是在意识清晰时伴生的思绪,他还需要磨砺,那诸多念头多被抛于脑后。 甄践追击而去,千伊子和单轻狂逃窜的是同一个方向,若两者逃散开,甄践需要分头去追,辗转来回很是麻烦,这无形之中为他们之间的清算给予了很大的方便,但在这同时也让他的神色古怪起来。 至于千伊子和单轻狂,就没有甄践想的这么多了。他们两个本身也不对头,可此时的甄践无疑更为可怕些,与其各自为战,被逐一击破,倒不如合二人之力,相互照应,还能与甄践周旋,甚至是反杀。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都是懂的,虽然他们不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但理是这个理。 “你们不是很想要地府传承么?别走啊,在我身上呢!”甄践紧追不放,一追二逃三道身影像风一样在阎罗殿范围内的废墟间刮过。 随着他们的远去,阎罗殿范围内唯一耸立的建筑——阎罗殿主殿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渐渐隐入黑暗中,如同被迷雾掩盖。 “跑这么快?我好像错过了什么……”在这片如迷雾的黑暗中,一个惋惜的声音响起,有几分恼,几分怨,还有几分叹,“追么?可是看天色,要下雨了哎!” 雾失楼台。 追杀在继续,甄践作为追击者,在后面出手,生气与死气交织,凝结成一杆黑白色的生死枪矛,他瞅准千伊子的后心,奋力将之掷出。 千伊子已然有感,若是能透视,则一定能看到她那仿佛以冰为肌的后背上已经有了小凸起,她毛骨悚然。 这是来自生与死的威胁! 她被甄践锁定,不得不选择迎击。阴魂境的甄践无疑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千伊子竭尽全力,花招百出,令人眼花缭乱。 千伊子被一片虹霞包裹,绚丽多彩,仿佛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千百种变化。洞穿她心脏的致命伤亦是浮现,一杆长枪的虚影若隐若现。 “嗯!”千伊子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发出一声痛楚的低吟,她在将长枪虚影拉扯。 在这过程中,千伊子接连咳血,痛苦的神色直接占领整张美丽的面庞,直至扭曲,但她依旧没有放弃,反而越发坚决。 最终,她将长枪虚影拔出来了,握在了手中。而左胸,已经湿润了一大片,像是心脏被撕裂了,鲜血在喷涌。 单轻狂也有回头,他祭出镇魔石碑,相助千伊子抵挡甄践这一击。他明白,若是千伊子被斩杀,只余下自己一人独对甄践,情况将更加棘手。 他也在尽力,背负镇魔石碑,像是背负一片山河,石碑内不断有鲜血溢出,滴血的“镇”字之外,又一个字的模糊轮廓在碑面上浮现。 生死二气交织的黑白色枪矛划过长空,空气都为之震荡,在沿途掀起飓风,飞沙走石,把地面上血流成的河中的血水都卷向了高天,飓风成了腥风。 空中的阴云仿佛都受到了影响,被波及,一时间,连绵阴雨如同决堤般从长空倾泻。 雨水是血红色的,这是一场腥风血雨! 生死枪矛,刺穿雨幕无重数,而在黑白之外,又有血红色的雾气缭绕,这是裹挟的雨烟,它如期而至。 嗙! 血雨在他们这一次的追杀和反追杀的碰撞中爆炸开,化作红烟蔓延开,极具穿透力的爆炸音隔着无处重雨幕都可以听见。 他们的身影都在红烟的蔓延中朦胧,在朦胧中失真,接着是雨水被甩开的“唰唰”声,他们在雨幕中高速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