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 年少不懂爱情
王浩离开办公室后，林风放松下来，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 啜吸了一口雪茄，任微苦的烟气在腭中盘旋，渐渐由苦转甜，醇厚丰满的香气溢出，吐出烟气，这种醇香的烟气将他包围，似梦似幻，也令他的思绪纷飞。 之前被王磊一句话勾起的记忆，此刻再也不去压抑，任它蜂拥而至，填满心海。 沪上，魔都。 那座城市，城市里的那个人，这一世依然如故吗？ 如果说在前世，林风最对不起的人，是叶薇语，那么那个人或许是他人生中唯一的遗憾吧。 每个人都有一段懵懂的青春年华，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不知不觉的，发现自己喜欢了某个人，或许那时年少的自己，根本不知道到底喜欢那个人什么，这种喜欢是什么时候萌生的，又会怎样生根、发芽，慢慢生长……。 会去默默地关注过她，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悄悄地放在心头。看到对方时，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会感到害羞，也许会为了获得对方的注意而故意的惹她生气，逗她开心，甜蜜而又青涩的回忆。那是最纯洁的、不掺杂任何的其他外在因素。 只有在蓦然间离别来临时，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时，她已经深深埋在心底深处。 人们把这种感情，称为初恋。 这种感情，可以说是人第一次尝到“情“的滋味，不一定是真正的爱情，但是这种喜欢却是独一无二，无法被别人轻易替代的。 初恋是刻骨铭心的，是懵懂的，纯洁的，永远是最美好的，藏在心头那一柔软处。 文馨，就是林风的初恋。 文馨是林风高二分班，进入文科班时的同桌。 那时，林风非常厌恶学习，每天上课就爱看小说，放学后和秦盛、刘开来、沈晓婷等人滑旱冰、看电影……，属于典型的差生，而文馨却是班级前十的好学生，英语课代表。班主任将文馨安排在林风旁边，就是希望能帮林风提升成绩。 文馨也挺认真，为了让林风爱学习，做了很多事。 最令林风印象深刻的，就是林风讨厌做地理作业，结果文馨为了不让他被严厉的地理老师批评，每天都做两份地理作业，一份是帮林风写的，结果一个学期下来，林风名下的地理作业本上，全部是文馨的字迹。 说实话，文馨这样做，的确令林风颇受震动，这才注意起文馨来。 文馨是年级里比较漂亮的女孩，但因为性格低调，不喜张扬，不像其他一些被称作班花的漂亮女孩那样名气大。 两人刚刚坐同桌时，秦盛一天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就曾和林风说起过：“你们班有个叫文馨的女孩挺漂亮的！” 当时还没有开窍的林风随口道：“那是我同桌啊，没觉得她漂亮啊！” 后来回想，那时的林风，真像后来的刘强东一样装逼啊……。 林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文馨的。 或许是某一天，清晨的阳光射进窗棂，将她额头的刘海染上一层淡淡的微黄光晕的瞬间。 也许是某次林风考试分数提升后，一眼瞥到文馨嘴角的微笑和浅浅的酒窝时。 又或许，是某个晚上回到家里，忽然有些思念，站在阳台上看着月亮，越看越像文馨的脸……。 两人之间的互动渐渐多了起来，那时两人有一个大本，真的是大本，牛皮纸封面的A4大厚本，厂里做工程记录的本子，一人拿一天，晚上回家跟写日记一样，写一天的感受，吐槽学校、同学、老师，分享这一天自己的趣事，第二天到学校，塞到另一个人的课桌里，另一个人放学拿回家，继续写。 刚开始还是各种乱写，后来，慢慢就变成了描述思念的情书。 虽然一直没有明说，但仿佛有默契搬，他们两人，一人一天的就这样写了整整一年。写满了厚厚的一大本……。 直到有一天，老师感觉这两个人上课的时候也低声说笑，关系太好了！不会早恋了吧？这个不行！ 干脆将两人的座位调开。 林风的世界一下来到了末日般……。 换了新的同桌，林风再也没有那种每天醒来就期待见面，说话、打闹，等待大本里文字的感觉了。 林风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怅然若失。 在学校里，两人很少交流了，大多数时间只是远远望着。 放学后，两人联系却变得更加密切，交流方式也从大本变成了电话。 林风曾经有过一个记录，从学校到他家沿路一共有17个电话亭。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曾每到一个电话亭，就给文馨打一个电话，一连打了17个电话，具体说什么，林风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每次电话被接起时，文馨那句特别温柔的：“喂，林风。” 她没有丝毫的厌倦，依然会接林风的每个电话，陪他聊很久。 有时晚上林风忍不住，也会溜出来在家门外的电话亭，站在寒风中，能给她打一个多小时电话，那时，仿佛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似的。 无论林风什么时候想她，给她打电话，电话的那一边，她永远都在。 语气温柔，一如最初。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美好的时光过去了，高中毕业了。 林风成绩提升了很多，考取了京城北方大学，而文馨，去了长安。 如同大多数初恋一样，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年少不懂爱情……。 到了大学里，自由、轻松、没有了中学各种约束的环境中，林风认识了叶薇语，文馨在大学中也有了男友。两人之间曾经懵懂的感情，似乎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迁，化为了普通的同学友情。 偶尔还会写信，打打电话。在心中默默怀念，仅此而已。 叶薇语也知道文馨的存在，但对自己满怀信心的她丝毫不以为然，她一直都是个优秀，而骄傲的女孩。 第一次变故，出现在2004年，说起来有意思，就是冯小刚那部《手机》惹的祸。 某一次林风出差沪上，和文馨再次相遇，才知道文馨大学毕业后就和男友分开了。独自来到沪上闯荡。虽然谈不上旧情复燃，两人联系还是又多了起来。 叶薇语是一次无意间翻看林风的手机，发现了两人间频繁的短信，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叶薇语大闹了一场后，为了怕叶薇语伤心，林风主动和文馨断了联系。 时间又过去了数年，林风与叶薇语顺理成章的结婚，如同大多数走到最后的校园情侣，令外人艳羡。 但实际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事业的不断挫折和家庭中地位失落中，林风的心中却变得压抑而躁动，就在这时，他却被命运鬼使神差般的安排下，再一次遇到了文馨。当林风知道了自从那次断了联系后，多年来她始终一个人时，内心的愧疚让林风冲动之下，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离婚。 这个决定，令他同时失去了这两个他爱，也爱他，或曾经爱他的女人。 叶薇语固然无法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爱情和婚姻蒙上这样的阴影，十几年的感情却敌不过一个不过早一步在林风人生中出场的初恋，失败收场。 文馨也同样无法接受，林风会因为自己而背叛家庭，感觉自己成了罪人。时间早已磨去了当年的痛苦，人近中年，看淡世事的她，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宁静无波的生活。文馨躲开了林风的寻找，只留下希望他重回家庭的话语，不知所踪。 林风中年聊发少年狂的一次躁动行为，同时伤害了三个人……。 这就是林风前世，糟糕的情感经历。 前世有段时间，林风低迷之际，最爱听陈奕迅的两首歌。 他也不知道，是《好久不见》中“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像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还是《不如不见》中“寻得到尘封小店/回不到相恋那天/灵气大概早被污染/谁为了生活不变/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中间隔着那十年/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不懂怎去再聊天/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不知你怎么变迁/似等了一百年忽已明白/即使再见面/成熟地表演/不如不见……” 到底哪首，才能代表他真正的心境。 此刻回想起那段日子，林风仍然能感受到心底的百感交集。 前尘往事，皆成云烟！…… 在雪茄的烟气氤氤中，林风的面容变得模糊。 人生回档，重新走到今天，经历过变故的林风心里非常清楚，事实证明，叶薇语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也是他一生中最应该珍惜的人。 而文馨……，再谈爱，太奢侈了。或许，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位成亲人一样的朋友，会更好吧。 林风觉得，或许有机会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让她过的更好一些。 至少不要像前世一样，因为他的关系，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 不过，在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之前，沪上还是等等再去吧。 林风使劲摇摇头，将这段回忆甩开。 现在他已经重新拥有了叶薇语，最应该关注的，是叶子，还有事业！ ………… 林风拿起手机。 “喂，赵军，干嘛呢？那辆法拉利好开吧？哈哈。” “当然啦，非常爽！我在华彬打球呢，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找点事儿散散心，你和谁啊？” “几个哥们，你想散心还不容易啊，现在过来吧，一起打两杆，晚上我们去长安俱乐部，今晚有活动，绝对精彩！” “好吧，我现在过去！一会见吧！” 林风挂了电话，站起身来，扩了扩胸，活动了一下胳膊，好吧，打打高尔夫，跟着赵军这种二代，应该能不费脑子的放松一下，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开！ 办公室的衣柜里有休闲装，换了衣服，背起扔在柜子底部的球袋，走出办公室。 一路出去，员工们都恭敬的叫“林总”。 等林风一出公司门，员工们纷纷开始兴奋的议论起来，老板今天去打球了，是不是下班就可以早点走了啊！ 林风驾着G55，沿着三环转上八达岭高速，向着华彬庄园国际高尔夫俱乐部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