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激 烈
任婉华是早准备好的,抽出匕首刺过去的时候,那刀刃并没有对着千瑶。只是千瑶哪能注意到这些,见突起这番变故,心中大惊,忙要往后退。只是还不待她动身,任婉华却忽的就将匕首转了方向,从一侧猛地砍了过来,千瑶大骇,也顾不上往后退了,反射性地就往另一边躲。任婉华紧逼而上,千瑶手忙脚乱中,也没注意方向,只顾着避开那乱砍过来的匕首,并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句:“你疯了!” 任婉华却没理她,面上表情依旧狰狞,且越逼越紧,只是她好几次将要砍到千瑶时,却又故意偏了方向。 千瑶瞧着这样,不敢跟这疯女人纠缠下去,打算赶紧跑回去叫人。然她这时才发觉任婉华刚刚那几下,竟将她逼得往陡坡这过来了!此时她正背对着陡坡,眼角里余光快速一扫,她离那陡坡的边缘就差几步,心中暗惊,幸好发现的早,不然就掉下去了。千瑶随即明白过来,任婉华就是要逼着她摔到那下面去! 偏眼下情形极不乐观,她左侧是横着那块大石头,背后则是似悬崖一样的陡坡,而前面,任婉华正握着匕首扑过来! 跑不了了,也无处可躲,任婉华更不可能给她时间生出变故。 其实今日这一次,任婉华也是在赌,只不过她的胜算较大,且眼见就要成功了。 之前任婉华因不知道这个时代官府的断案能力如何,加上金氏的态度着实可疑,所以无论是在任府,还是在枫叶居,她都不敢贸然下手,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抓到蛛丝马迹。 就是现在,她也不敢在千瑶身上留下刀伤,只想逼她摔下去,这样千瑶的死,就跟自己完全无关了。别人也当是一次意外,金氏也抓不到什么证据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从此她就可以高枕无忧,过上她想过的生活。 眼见那匕首就要砍到她脖子上了,千瑶瞬间惊出了一身汗,脚步像是不停使唤般,死命要往后退去,可她知道,这一退,准保就摔死。而任婉华因不想留下痕迹,所以不敢真砍下去,于是手上的动作不由就缓了一缓。 既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奋身迎上。 因处绝地而生出勇气,眼见那匕首冲过来的那一瞬,千瑶不退反上,抬手,竟就抓住了任婉华的手腕! 任婉华大惊,没想千瑶竟有胆抓住她! 两人瞬时就扭打在一起,任婉华死命要将千瑶往后推,千瑶死死抓着她不放,这样要摔的话,准保是两人一块往下摔去。于是任婉华又用力要挣回自己的手,千瑶更是不会放松丝毫,任婉华瞧着这样,已经没办法了,千瑶必须死,于是也顾不上会不会留下痕迹,紧紧抓在手里的匕首就要往千瑶脸上刺去。 千瑶一侧脸,低下头,猛的就往任婉华手上一咬,生生就出血来。 任婉华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顿时掉了下去,因此时两人是在挣力扭打,故而那匕首是从手里甩出去的,且一下子就被甩到那陡坡下去,只听叮叮的几声响,就落得不见影了。 任婉华大急,一时间眼都红,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要把千瑶往坡下推。千瑶仗着这个身体比任婉华高,也比任婉华结实,于是就借着力,憋着一口气,身子一转,就将任婉华给扭到陡坡那边,然后猛地一松手。 任婉华尖叫一身,因力的惯性,没站稳,就往后滚了下去! 而千瑶也因这一下,脚一软,猛的就摔到地上去! 此时,那太阳才堪堪露出五分之一的脸,天依旧是灰蒙蒙的,除了天边日出那里泛着淡淡的金光,整个天空还都是墨蓝色。远处的枫林里依旧有飘渺的雾气沉浮,四下寂静得只听偶尔一阵微风拂过,还有自己粗重剧烈的喘息声! 摔死了吗? 千瑶坐在那,靠着背后的石头,急喘了好一会,心脏似快要从胸口那跳出来一般,冷汗湿透了全身! 一时间,她不敢移过去往下看。 听了一会,没有传来什么声响,应该摔死了吧? 她深呼吸了一下,才慢慢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那陡坡边,往下一看。 然而这一看,她顿时被惊得倒吸了口气,那女人居然没摔死!且眼下她正一手正抓在一根从石缝里长出来的树枝,一手攀住一块凸出来的石块,而下面,她的一条腿已经找到垫脚的石块,另一条腿却是空悬着。旁边也有石块可垫脚,可她却没动那条空悬着的腿,也不知是折了还是扭了。 千瑶看着任婉华离上面也不过是半人之距,虽然这坡度比较陡峭,但没准真能给她爬上来! 然任婉华此时有多惨,只有她自己清楚,从那上面滚下来的时候,虽胡乱中抓到了一根救命树枝,但瞧着也不甚结实。且眼下她一条腿也不知是扭到了,还是骨折了,总归一动就疼得要命。如今这番模样,光靠自己是不可能爬上去了,死过一次的人,不可能会想再死第二次,而且她想要的生活就要眼前,不能就这么失去,绝不能!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抬头看到千瑶后,她马上开口求救。 千瑶愣愣地看着那张自己熟悉的脸,然后她又弯下腰,从旁边搬起一块大石头,对准任婉华举了起来。那是她的身体,但是已经要不回来了,那就让她亲手毁了吧! “不要!”任婉华几欲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大叫,“你,你要干什么!” 千瑶冷冷地说道:“你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妖孽,占据我的身体,霸占我的一切,还欺骗我的母亲!” “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任婉华提着嗓子,看着千瑶着急道:“占据你的身体不是我的错,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个世界,你,你不也一样,难道你是自愿进到你现在这个身体里的!这是老天的错,你不能怪到我身上来!我也是无辜的啊!” “你刚刚想杀了我!”千瑶怒目大喝,手里的石头又举高了一些。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任婉华哭了,见千瑶不信,便又接着道:“我是害怕,害怕着好容易得到的一切会失去,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可是我每天都如坐针毡,所以才一时鬼迷了心窍,我错了,真的错了!” 千瑶举着那块石头,瞄着从哪扔下去能砸得准一些。 “你是天生的大小姐,从小就锦衣玉食惯了,根本不会了解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这是老天送给我的,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戏,只属于我自己的舞台!”任婉华瞧着千瑶不为所动,哭得愈加凄惨,并含着鼻音继续说道:“以前,就为一个小得连句台词都没有的角色,我不知要对多少人鞠躬陪笑,不知要做多少屈辱事。为了拿到大一点的角色,为了增加曝光度,我付出的,你这些人想都没有想过!”她说着说着,似乎真有些癫狂起来,“你们不过是仗着出身好,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把我好容易拿到手的戏本抢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说的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又含着nongnong的鼻音,千瑶根本听不明白她到底都说了什么。心里只道绝对留不得她,于是瞄好角度,就往前一步。任婉华一看,顿时慌了,知道眼下装可怜博同情是不行了,便大声喊道:“你不打算管你母亲,不打算管任府了吗!” 千瑶终于顿了顿,往下看了她一眼。任婉华一瞧有作用,忙就接着道:“你总以为是我占了你的一切,可你却不知,我其实也承担了你的责任。” 千瑶怒道:“你胡说什么!” 任婉华喘了喘气,将那树枝抓得紧一点,继续说道:“你自小在任府长大,父亲又是朝廷官员,太太也是个事事都很精明的人,你心里自是明白,你和宋公子的亲事,其实就是任宋两家的政治联姻。只不过巧的是,你与他青梅竹马,自小就有情,所以你才不反感这亲事!是不是!” 千瑶没说话,任婉华悄悄吐了口气,接着道:“那宋家的情况有多复杂,我这些日子也大致了解了一些,你以为你那火爆性子,能在宋家过得下去!太太一直担心的事,你心里会不明白?再说了,就算眼下我死了,你能代替得了我嫁过去?连太太都不承认,谁会相信你!而且眼下两家的亲友,包括你父亲的一些同僚,还有你父亲的上峰,全都收到了喜帖。若是可到头来,这亲事忽然告吹,还闹出人命,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丢脸事小,连锁反应才是要命的! 还有,我听说你父亲眼下极需要宋家的帮助,而那宋公子也很需要你父亲的扶持,所以两家必须联姻。你现在若杀了我,就等于将任府陷于不义,陷任府于绝境!到时你怎么去面对你的那些亲人,是谁将他们陷于那样不堪的地步!但是只要有我在,这一切就会不一样,我能在宋家很好的生存下去,我能使任宋两家的关系变得更亲密,太太面上也会增光!” 千瑶依旧没有说话,但手里的石头也没放下去。 任婉华又加了一句:“其实这事,是我给你自由,你给我地位,我们等价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