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蛇守灵
三叔的坟墓早在发生洪灾那年就已经修好了,棺材也早已备好。当时考虑到好多老弱病残的人都抗不过那场灾难,堂弟将他的身后事都做了安排。 我大哥从县上回来的时候顺便就把水风先生给请了来,我家连年多个亲人去世办理后事看风水都请的是他,我们兄弟俩都和风水先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风水先生名字叫陈抟,县城人,1936年生,据他自己所说,他出生没几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叫化子来讨饭,父亲热情款待,好吃好喝地侍候,那叫化子感念他父亲的善良,临走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烂不堪的书——《神相全篇》,是陈抟老祖所著的一本相书。陈抟老祖是北宋著名的道家学者、养生家,尊奉黄老之学。他父亲如获至宝,他们家偏又姓陈,他父亲便以为是神仙显灵,为他起陈抟的名字,希望他将来光宗耀祖,成就家业。这陈抟本就是极为聪明之人,稍微长大一些,却不喜好学习,对《神相全篇》十分着迷,凭着对《神相全篇》书的钻研、思考,又兼了《易经》等相学经典,竟然学会相术,一时名声大噪,成为十里八乡的风水相师,以看相风水为生。 陈抟比我和我大哥大十岁,他没有结婚,以修行道教为主,除了给人看风水赚些生活所需之外,每日就在家中打坐修禅。他父亲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他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指着他传宗接代,他却一心彿,竟然把一双父母活活气死了,和几个姐妹也没了来往。他一米八的个头,总是穿一件灰色长道袍,还真有些仙风道人的模样。 他根据我三叔的生辰八字确定了下葬的时间是第二天,却给我们大家出了一个难题,一场大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我三叔的坟墓建在葫芦山的北侧,墓地背阴,积雪很厚,而且上山的道路也全结了冰。我大哥提议能不能重新选个日子,陈抟坚决说不能,因我三叔死亡已有些日子,尽管是冬天,尸体也已经有尸斑,况且生有时死有地,入土为安是有时辰的,否则将对后人不利。 实在没法,汪小波就召集了村上的村民上山铲雪清路,为第二天我三叔下葬作准备。一干子七八个人拿着铁铣、扫帚往山上走,却发现山上的路面冰已融化,积雪也全化了,就连我三叔坟墓周围的雪也全化了,山上竟然出现了一条完好的小路。村民们一时惊奇,回来报告。大家惊奇不已,都说我三叔一生积德行善,感动了天地神灵为他开山辟路。 晚上,我们在三叔灵前守灵,考虑到第二天老人下葬还需要风水师的指点,大雪封路,天气极寒,我们留陈抟在家住一宿。我大哥将陈抟送回我家。因为我三叔一直以来对夏荷颇有成见,我们没有让她到我三叔的灵前去,王美丽是个外人,也没有去。 饭后,陈抟在堂屋的蒲团上打坐。在后来对佛学的研究中,我了解到,这种静坐其实很单纯。单纯意指不复杂,但也绝对不容易,因为即使最单纯的活动,头脑也喜欢把它复杂化。打坐被认为是佛教传承中最高等最精微的修行。 夏荷对他的这种行为很是好奇,如君更是这样,他正是喜欢模仿的年纪,竟然抱了自己的小枕头也坐在他的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直直地坐着。陈抟打坐一直到天亮,我们惊乎于他这种深厚的打坐功夫非一日之功。 夏荷不由是对他肃然起敬。 我大哥给我三叔作了一个蛇形面具,他属蛇,我突然就理解了我三叔为什么对蛇充满了感情。在后来的科学研究中,竟然有植物可以投胎转世成人的科学论断,不过,有没有动物转世投胎成人的呢也许有一天我正茁壮成长的学生新生就会研究出来。 当主事人高呼一声“起灵”的时候,人们抬着我三叔的棺木从堂屋出来,这时候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六个装着白蛇的笼子里发生“滋滋”的叫声,人们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尽管我一再阻止说没有什么,但我堂弟还是掀开盖在六只笼子上的稻草,一时间气氛凝结,人们都被眼前奇怪的现象惊呆了,六条正在冬眠的蛇竟然神奇地醒了过来,它们吐着信子,眼神悲哀。 我堂弟是最害怕蛇的,惊奇地问我:“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我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三叔怎么会养蛇呢?他平时出门的时候总是锁着门,我们也不到家里来。” 我大哥数了数笼子,表情严肃地说:“上次我就听说在芦苇边上发现的那条蟒蛇有六只蛇蛋不见了,难不成被三叔拿回来了?小波,我想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汪小波低着头,沉默了一会说:“实话给大家说吧,芦苇里不翼而飞的六颗蛇蛋我们也不知道是三叔拿了,只是,那天我和安喜来看他老人家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把一床厚被子给蛇盖着,自己只盖了一条薄棉被,三叔是活活被冻死的。因为担心被你们发现了,迁怒于蛇,我和安喜将它们藏到了院子里,没想到这蛇真有灵性,得知三叔要起灵,竟然神奇地从冬眠中醒了过来。” 如何处置这条蛇成了大家关心的问题,我堂弟说要将这些蛇打死了给我三叔祭灵,我坚决不同意。 陈抟出来发了话:“万物皆有灵性,既然老人家能舍已救蛇,可见他对蛇是十分尊重的。不如将这些蛇和老人家的棺材一起抬到坟上,将它们放归山林,既给它们一条生路,也相当于让它们为老人家守灵了。” 陈抟的提议得到了我大哥和堂弟的一致同意。于是,抬棺材的抬棺材,抬蛇笼子的抬蛇笼子,我们将三叔下葬后,就将六只蛇笼子打开,那六条只有半岁的小蛇根本不离开,它们在墓xue的周围来回游走,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