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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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婆子笑盈盈地道：“九姑娘，今儿中午想吃什么？”

    郭晓瑕甜甜地道：“我要和母亲一起用饭。”她没亲人了，难得罗氏视她如己出，没因她呆傻而嫌弃。从府里下人的口中，她知道这两年罗氏更是不辞辛劳地照顾她。罗氏到了如今这年纪原是含怡弄孙之时，可为了她，将她视作怀**璧、掌上明珠，抚在手心怕热了、捧在手心怕冷了，这份尽心与小心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没了父母、兄长呵护，郭长春与罗氏便是她最大的依仗。

    若没有早前取名的事，只怕杨乳娘和义婆子又要吃惊了，这会子义婆子则是一百个地欢喜，“九姑娘要与夫人一起用饭？”

    郭晓瑕点着头“嗯”，这让她的眼睛越发明亮生动。

    这里正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义婆子、杨乳娘，我奉夫人之命过来给九姑娘量夏裳尺寸。”

    蓝蓝从地上跳了起来，动作毛毛燥燥，险些把预备出门的绿叶给推倒了，嘴里叫嚷着：“是绣房的高婶，快进来！”

    郭晓瑕微微敛眉。义婆子是罗氏挑的，可杨乳娘原是她屋里的管事，原没有一处有两个管事的道理。这是要把早前使唤的人全都要换了。

    晋阳郭府的下人有不少早年服侍过徐家，徐家落难时，二爷郭道忠连夜入京，一是奉母之命去见郭长春，托他想法搭救徐瑾兄妹。回晋阳时，郭道忠便带了一批徐家下人。

    晌午用饭，郭晓瑕搁下碗筷切切地问罗氏：“娘，我去京城能带上绿叶吗？”

    一直垂手侍立的绿叶猛地听到这话，不由得顿时抬眸，含着感激地望了过来。

    绿叶的嘴儿没红花巧，人也没红花聪明，但贵在忠厚。郭晓瑕不由得忆起了前世的四个陪嫁丫头，对她最忠心的是秋痕，另三个有两个曾一度想爬上主子的床，还有一个在不知不觉间起了二心。绿叶怎么瞧都与秋痕的性子有几分相似，虽不是长得最好看的，也不是最手巧、嘴厉的，独独是最本份、也最守矩的。

    罗氏抬头打量绿叶。郭晓瑕就是个四岁孩子的心智，如果不是绿叶背里说过，她怎会突地说这样的话。

    绿叶一阵害怕，跪地忙道：“夫人恕罪，奴婢……没与九姑娘说过这样的话。”

    郭晓瑕今儿瞧着那蓝蓝，虽年纪与绿叶差不多，行事就不是个沉稳的，她拉着罗氏的衣袖，扭着腰姿，撒娇道：“娘，我要绿叶去京城，娘……”

    义婆子扫了一眼，看出罗氏的心思，道：“夫人，今儿老奴一直寸步不离地服侍着九姑娘，绿叶绝没有挑唆九姑娘。夫人，我瞧九姑娘的病是全好了。这冷不防，全将九姑娘身边的人换了，许九姑娘也不适应，不如就依了九姑娘。”她指的是郭晓瑕早前的呆傻儿病，如果真是一个傻子，哪里知道留丫头的事。

    罗氏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绿叶离开徐府两年了，女大十八变，再说早前郭晓瑕在徐府见过的人原就不多，见过绿叶的人就更少了。也罢，也罢，且让绿叶继续服侍郭晓瑕。“绿叶，这几日府里的事多，我就把九姑娘交给你了，你要用心服侍。”

    绿叶深深磕拜：“奴婢记住了。”徐家没了，当年若不是郭长言，她还不一定被卖到哪儿，能继续服侍郭晓瑕，绿叶觉得很开心。

    罗氏问道：“瑕儿，你吃饱了？”

    郭晓瑕拍着圆滚滚的肚子，“饱了！”

    罗氏轻叹一声，“这孩子生了一场病后，饭量比以前小了不少。以前吃两碗饭，今儿才吃一碗就说饱了。”

    绿叶起身走近郭晓瑕，给她解去罩衣，轻声道：“夫人，今儿九姑娘吃的米饭不多，但菜也吃了不少。奴婢瞧着是真吃饱了！”

    义婆子道：“回头屋里备些她爱吃的果点。”如果又有罗氏在侧，更是服侍得用心。

    绿叶应答一声“是”。

    *

    物华苒苒，时光流逝，转眼近了六月末。

    郭晓瑕悄悄吩咐绿叶打听郭琉璃变漂亮的原因，可绿叶私下打听了一番，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她要去京城了，这一去不知会在京城待多久，她是一定要知道郭琉璃变漂亮的原因。

    前世，她为了逃避入宫选秀的命运，逃避自己嫁给自己的姨父为妃，被列入秀女名单的她和表姐郭琉璃私下商量对策。姐妹二人入宫求过元淑皇后，可她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这批秀女一部分是给皇上预备的，还有一部分会配给皇子。”

    姐妹二人见元淑皇后不站在她们这边，只得私下再想旁的法子。

    郭琉璃心中念着青梅竹马的程智，只一心想嫁程智为妻。在她看来，除了程智，旁人才华再好，武功如何高，都与她无干。哪怕贵为九五至尊，也不能让她有半分心动。“表妹，入宫有什么好的，几千个女人就围着一个皇帝转，就算姑母是皇后又如何，怕是那时连她也护不了我们。从小到大，我们进出宫门多少回，听了多少宫中事，今儿是这个娘娘滑胎，明儿是那个娘娘中毒身亡。表妹，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明年三月怕是我们就要入宫了……”

    入宫有什么好，那些繁琐的规矩让她们觉得又闷又无聊，还要处处担心被人算计。她深感表姐的话颇有道理，“想着我要是入宫，以后要见爹娘一面都难我心里就怕。可是表姐，我们的画影、名字都录入秀女名册，这能改吗？”

    “能！”郭琉璃应得果决，“表妹，只要我们不想入宫，我们就不用入宫，就要看我们舍不舍得下狠手。”

    她心头一阵慌张，“表姐这话什么意思？”

    郭琉璃斥退左右，两个人确定四下无旁人，郭琉璃方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花小瓷瓶：“表妹，这是我用了三盒子首饰才从一个游方道士那儿换来的，此药丸名为‘肥毒’，顾名思义，便是服下之后，能让人变得肥胖丑陋。如果我们变成了大胖子丑女，那么，自然就不用入宫了。”

    她拿着瓷瓶闻嗅，一股刺鼻草药味，“吃了这个真的管用？我可听父亲说，皇上广纳嫔妃，皇子们充盈后宅，都是为了稳固江山。”

    郭琉璃道：“我们郭、徐两家还需要和皇家结亲？姑母不是嫁给皇上了？姑母的日子看着风光，可她真的过得幸福？我看未必吧。反正我这辈子除了程智谁也不嫁，这药丸子我是一定会吃的。倘若吃了不管用，我就把自己的脸划花，只要不入宫，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程智说过，无论我变什么样儿，他都只喜欢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