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好逑楼
“没事儿。” 路采薇咽下口里的粥，拿纸巾擦了擦唇角儿，才道：“怎么了？” “明天你和展誉一块儿去趟‘好逑楼’，帮我办件事儿！” “好逑楼？”路采薇怔了怔，刚想问什么，脑子忽然一动，想起展誉在花惠那里时的吃相，惊讶道，“今天晚上，胡师傅喝酒了？” 欧阳岚意外地看了采薇一眼，笑道：“行啊，我小徒弟脑子越转越快嘛！” 的确，最近路采薇觉得脑子好使了不少，以前大半天也反应不过来的事儿，现在脑子一转悠，就能猜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念起好逑楼这三个字儿，呲牙道：“我不去！你让展誉自己去吧。” “他要一个人能去了，我至于找你吗？”欧阳岚苦笑，那家伙根本一大路痴，等他找着好逑楼，黄花菜都凉了，“好采薇，你就帮帮忙，本来我想带他去的，可是答应陪成风和成渝那俩小子明天去见个重要人物，实在是脱不开身……” “好逑楼是叶博的生意，我不待见你那个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路采薇沉吟了一下，还是不愿意去见那家伙。 “我舅舅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干嘛那么不待见他啊！”欧阳岚一点儿都不明白，一向与人为善的路采薇怎么就是不喜欢舅舅呢！ 为什么不待见他？路采薇撇嘴，要是一个男人，第一次见到你，就差点儿往你脸上甩一杯滚热的茶，接下来更是直接拿支票扔你，还忒不屑地像看一只下水道老鼠一样看着你，你能待见他吗？ “说你不待见他，也不对啊，那几年，逢年过节或者你生日的时候，嗯，就算是平时，我舅舅没少给你红包啊，礼物啊之类的东西，去年，为了给你买那架你随手就捐出去的所谓名钢琴，他花了两百多万，整整半年的零花钱都没了，每天可怜巴巴地到我家里去蹭酒喝，烟抽得都只剩下烟头儿了都不舍得扔……那些礼物和钱，你可一样没少收……呃……虽然老是立即就捐出去……”欧阳岚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俩人，一个长辈一个晚辈，平时见面都不多，到底能有什么恩怨？ 路采薇怔了怔，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幼稚啊，那时候自己对他的礼物来者不拒，还老是故意暗示想要什么东西，都仅仅是为了整那个人罢了，现在想想，何必呢，别管那个人对自己做了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老板，他只是误会了……甚至也不能算绝对误会……他以为自己是个拜金女，一心想缠着欧阳泉，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其实没错嘛，虽然不是自己要缠着老板的，但是，她路采薇对欧阳泉，的确动了一点儿心思，再说，这么多年了，经过了这么多事，些许小恩怨，哪里还值得放在心上！ “好吧，我明天陪展誉去……不过，胡师傅的老毛病要是不改，好逑楼可亏大了……”路采薇笑了笑道。 “不会，好逑楼不差那么点儿材料钱，浪费得起！”欧阳岚笑道。 那位胡师傅厨艺好的不得了，做全鱼宴的本事更是天下第一，可是就是有一个很不好的毛病，酒量浅，而且醉酒的时间比一般人长得多，只要头一天喝了酒，他第二天绝对清醒不了，并且醉的时候，还非得做菜不可，一做就是一整天，他做出来的东西，还都得让人吃进肚子里，一口也不能浪费，否则就发飙撞墙，搅得天下大乱，偏偏，那老头儿虽然清醒的时候绝对是个好厨子，喝醉了之后，那手艺却是能把最不讲究的人给吃得哭爹喊娘，然后一星期食欲不振…… 幸亏胡师傅没酒瘾，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喝一回，要不然，任他手艺再好，估计也绝对没人敢请他当主厨了。 “你舅舅怎么就让胡师傅喝酒了，就不会注意着点儿！”路采薇叹了口气，可怜的展誉，就这么被自己的无良师傅当垃圾桶用了，不知道他的胃够不够结实？万一弄个胃穿孔，医疗费找谁出呢？ “哪能一天到晚地盯着那个胡老头儿，舅舅也不容易！”欧阳岚也叹了口气，“哎，当初谁那么没眼力劲儿，非要教给那老头儿功夫，他要只是个普通厨子，大不了找人打晕，晕一天也就完了，好逑楼好歹还能找别的主厨代班儿，不至于误事儿……” 路采薇莞尔，和胡师傅关系很好，总觉得老爷子面相和善，五官端正，年轻的时候怕也是个文雅俊秀的男人，当初听说他不但是形意拳的高手，而且刀法使得出神入化，一把菜刀在手，等闲十多个大小伙子近不了身，还惊讶了好些日子。 说起来，路采薇为什么会和胡师傅投缘，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事实上，以前路采薇对于吃并不算讲究，主要是家庭环境造成的，路家那样的家庭条件，养不出真正娇生惯养，注重口腹之欲的女孩儿，虽然后来跟着老板时间久了，对于吃食也难免在意不少，但和真正爱美食的老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可是，胡师傅却最喜欢做菜给她吃，也愿意听她随便诌几句建议，老是说她有敏感又挑剔的舌头。 对此路采薇很不认同，自己多好养啊，简直没有不能吃的东西，哪里挑剔了！ “展誉行不行？虽然他貌似对食物的口味儿很不挑，但是，胡师傅明天绝对会做一整天的饭菜，他一个人能吃完吗？” “咳咳，要是不行，那舅舅和服务员们上呗，以前展誉来不了的时候，不也这么过来的！”欧阳岚讪讪地笑了笑，其实心里也不大有底气。 就这么闲话几句，接着把明天的行程定下，路采薇和欧阳岚出门儿散步，最近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什么什么大事儿，天气又好的话，俩人渐渐开始习惯星期六晚上不学习，出门走几圈，看看大都市的夜景，看看林**上的情侣，看看带着孩子的家长，看看步行街上吆喝的小商贩，一个星期繁杂的琐事麻烦，就在这样的闲适中消弭无踪…… ——分割—— 星期天，刚过八点，展誉就因为欧阳岚一个电话，顶着黑黑的熊猫眼儿到他们公寓里来报道了。这家伙昨天准是通宵上网来着，精神很不好。 路采薇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坐在欧阳岚对面沙发上打盹的展誉，对于这俩人之间的纠葛关系，那是一点儿不明白，要说他俩关系好吧，没有必要的话，即使在一块儿呆上一天，也不一定能说上三句话，偶尔说起来，要不就是欧阳岚一个人唱独角戏，要不就是俩人吵架斗嘴，反正没心平气和过，可是，要说他俩关系不好，别管什么时候，只要欧阳岚召唤，哪怕外面下着刀子，估计展誉也得准时到达。 路采薇摸摸鼻子，把视线调开，算了，管他们什么关系呢，朋友也好，仇敌也罢，只要不出人命，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还能增加点儿生活情趣儿，挺好的。 吃完早点，路采薇坐上展誉的车，一路平平顺顺地到了好逑楼。 好逑楼的大门早开了，欧阳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叶博先生，一看见展誉他们的车，就立即兴匆匆的奔过来，殷勤无比地帮着开车门，那感激涕零的模样，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来的是他祖宗呢！ 路采薇一下车，叶博就怔了怔，脸上显出一抹尴尬的潮红：“采，采薇也来了？”这位一向身居高位，控制资产数亿美金的大男人，立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身体缩了又缩，脸上颜色也很复杂，貌似很是痛恨自己那一米八的大高个子！ 难得地，路采薇今天只是瞥了他一眼，而且还主动跟他说话了：“对门是陶然居吧？怎么这么热闹？”刚才一下车，采薇就被鞭炮声吓了一跳。 叶博大喜，有些受宠若惊地搓搓手，赶紧回话儿：“对面儿是海市大学书画协会的学生们在举行庆功宴，好像是青年杯绘画大展赛上，海市有十五个学生获奖了，连特等奖都出在他们学校。”他们好逑楼和陶然居做了几十年的邻居兼对手，对对方各种消息的掌握还是很到位地！ 一听绘画两个字，路采薇心里一动，刚才被鞭炮惊到的不满就去了几分，听说中心美术馆下个星期要举行傅老先生和其他几个青年名画家的画展，她实在应该去看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来了…… “进厨房了，叶董，老胡进厨房了……”忽然响起的，领班带着几分惊恐的呼喊声，终于把路采薇从自己的思绪里拖了出来。 看了看瑟瑟发抖的一众服务员，路采薇呲牙，瞅了展誉一眼，跟在他后面，向好逑楼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