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田 七
船离岸越来越近,没多会就搁浅了。此时黄昏笼罩大地,抬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处,整个海岸线空无一人,只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鸟鸣,伴着那永不停歇的涛声,更显此处清幽。沙滩再往前,就是连绵的青山了,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在星棋岛上住了三年,最远的地方也就去过柳州。而且就是柳州,她也只走过一小部分地方,估计连整个柳州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眼下她唯一清楚的是,这里是星棋岛往南的方向,只是却不知此处这海,这沙滩,还有那边的青山,还属不属于柳州的范围。 田七下了船,也不看她就直接往沙滩上走去。 唐芦儿赶紧跟上,只是她从船上跳下来的时候,没跳稳,扑通的一下就摔了下去,幸好有海水的浮力,她倒没摔着,只是好容易变干的衣服又湿了。田七未回头,脚下也未停分毫,唐芦儿将灌进嘴里那又咸又苦的海水吐了,丝毫不敢报怨,抹了把脸,就赶紧跟上。 眼下天将黑,她此时不但身处陌生之地,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身边唯一的人对她完全有生杀予夺的能力,但刚刚他既然未取她的命,之前在海里还救了她,那么此刻紧跟着他则是最明智的选择,至少安全能有暂时的保障。 一路跌跌撞撞地上了岸后,唐芦儿见田七还在继续往前走,虽对方这一路上未见有为难于她,只是鉴于此人全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所以唐芦儿上岸后,也只敢保持一定距离,然后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远远跟着,同时检查自己包里的东西。 这包没有拉链,只是缝了个扣子扣着而已,之前她跳海,又在海里游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所以当时放在包里的药材,大部分都被冲到海里去了。唐芦儿将剩下的那点药拿出来看了看,心疼地叹了口气,都已经不能用了。 不过药虽没了,但她早上放在包里的那两张烙饼却还在,只是也不知还能不能吃。将饼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她还没琢磨过味来呢,肚子就先一步的咕咕叫了起来。 真是饿了! 早上就吃了一碗昨儿的剩饭,中午因为赶时间回船上,所以这两张饼都没顾上吃。而她给陈大叔买的那包花生米,也才吃了几粒,就不知被扔到哪旮旯去了。 可是比起饿,她更渴! 从中午到现在,算算都有大半天滴水未沾了,而且这还是夏日时节,又在海上顶着大太阳飘了半日。唐芦儿将那两张烙饼放回包里,艰难地舔了舔唇,却尝到的还是一嘴的咸味。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后,瞧着再往前就该入山了,田七终于停了下来,然后走到一棵树旁坐了下去,接着再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囊,拧开盖子,喝了口水。 唐芦儿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干得冒烟的喉咙,迟疑了一会,心理上的戒备终是抵不过生理上的折磨。于是她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往田七那走过去。走到离他约五步远时,见对方没表示让自己滚开的意思,她便又挪近两步,对方还是没抬眼看她,瞧着极其无害的样子。 但这可是一出手,就能取人性命的家伙,危险系数极高,她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唐芦儿偷偷吁了口气,然后试探性的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慢慢坐了下去。屁股着地后,那人还是没啥反应,看来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事情成功了一小半,这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唐芦儿在心里暗暗握了握拳。接下来她要仔细跟他搞好关系,除了讨水喝和保住性命外,还需要他带她离开这里,不然这荒山野岭的,他若把她扔着这不管的话,那她估计就只能等死了。 至于以后是不是得跟着海盗混日子,这么深奥的问题,还是留着等脑子有空闲的时候再琢磨吧,现在,怎样不让自己变成人干才是燃眉之急。 唐芦儿坐下后,就从包里拿出那两张被海水泡发的烙饼,然后又挪了挪屁股,往田七那递了递,讨好地笑道:“你饿不饿,这是我自己做的烙饼,很好吃的,你尝尝?” 对方没反应,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唐芦儿囧囧有神地等了一会,又咽了咽干干的喉咙,然后再接再厉地推销道:“这饼虽然被海水泡了一会,不过之前我做的时候,盐放少了,所以现在吃正好够味。你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吧,我这有两张呢,我分你一张。” 对方还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慢慢曲起一条腿,抬起眼,神色淡漠地看了过来。 唐芦儿被那双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睛看得怔住,良久她才回过神,便再装不下去了,于是只得收回自己那两张烂饼,嗫嗫地道:“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讨口水喝。” 田七依旧未开口,只是手一扬,就将那水囊给扔了过来,唐芦儿下意识地一接,当她看清他扔过来的是什么后,心里一愣,这,这么容易!嗷嗷,那她刚刚还纠结个什么劲,瞧瞧,瞧瞧人家虽长着一张扑克脸,但性格多爽快,行事多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自己果然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唐芦儿一边在心里做着深刻的自我检讨,一边不客气地拧开水囊盖子。 冰凉的清水顺着冒烟的喉咙一路往下,久旱逢甘露,简直是一路爽到底啊! 虽很想一次喝个够,而且人家也够大方,将水囊扔过来后,就移开目光,随便她喝。但是做人要有良心,这水囊里的水已经不多了,而前面还不知要走多远的路。所以使劲喝了两口后,唐芦儿即克制住自己,果断地拧上盖子,然后舔着唇,恋恋不舍地将水囊递回去感激道:“谢谢!” 田七收回水囊的时候看了唐芦儿一眼,眼里难得带上几分探究,他将水囊放到一边后,就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铜牌问了一句:“这是你的?” 这话问得很有讲究,他明显是知道这个小铜牌是代表陈家下人的身份,而这牌子又是从唐芦儿身上取下来的。可是他这一开口,却不是问她是不是陈家的丫鬟,而是问这个东西是不是她的。这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怀疑这牌子不是她的东西,进而怀疑她的身份。 同喝一壶水后,再看对方也没有要将自己灭口的意思,唐芦儿顿时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近了些,胆子也跟着壮了些。而且她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晓得对方定是怀疑她的身份了,于是赶紧笑道:“不是,那是陈大叔他闺女的,今儿柳州那边不是戒严吗,为了我上岸方便,陈大叔便将这牌子借我用。”只是刚说到这个,唐芦儿即想起对方的身份,那柳州戒严,可都是托了此人的福啊。要是没有他做的那些好事,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么凄惨的地步,还有陈大叔,也不知平安了没…… “你是岛上的人?”田七又问一句,语气平平,嗓音依旧沙哑难听,就好像那声线含在喉咙里出不来的感觉,所以让人听着非常不舒服。 唐芦儿尽量忽略那点不适,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道:“是,我是住在星棋岛上。” 田七又打量了她一眼,只是此时天差不多已经全暗,光亮以眼见的速度在消失。但即便这天全暗下来后,唐芦儿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她心里不免又有些紧张起来。 眼下跟她在一起的这人,不但是货真价实的海盗,还是海盗他主子,之前她又亲眼见过此人狠辣无情的手段,而且那个海盗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秘密,谁都不希望被别人知道吧。 . 求推荐票~ [bookid=1481227,bookname=《名门喜事》][bookid=1720640,bookname=《荣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