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卡尔西和坤萨
金路一行人的车队终于开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两米左右宽的小溪流，河水不宽也不深，只是河里竖着许多尖利的石头，就像一把把茶在水里的钢刀。什么船啊，车啊毛都无法通过。只有七蛇堂特质的一种小舢板才能过去。来收货的人大多是熟人，只在这里等一等，七蛇堂的人就会过来带他们渡河。 过了河，是一片长在沼泽当中的树林。树木一簇一簇，根茎枝叶如笼如网。许多榕树的气根从枝叶间长出来，还没垂到泥土之中，摇摇晃晃挂在那里。沼泽的水是淡绿色，有剧毒，深的地方看不见底，浅的地方露出陆地。浓密的草木，横行的毒虫，抬头一看如荫的藤萝遮蔽了天空。有的树边还会挂着一些白森森的牛骨人骨，成群的苍蝇乎聚乎散。这样的泥淖方圆百里，将一座竹楼围在当中。竹楼是空中楼阁，建在几捆粗大的竹桩之上的，虽说竹楼之下也是泥淖，但是草木除尽，水也很浅，有一眼井，供住在楼里的人喝水使用。 楼下养着数不清的各种毒蛇，那些蛇，一层一层，一片一片，你压着我，我缠着你，浪花似的蠕动，龇着尖牙吐着信子，令人胆寒。 前来划小舢板接金路的人正是阿旺，虽说阿旺在滨洲的时候曾经帮佐龙轩对抗过神卉金徽，但是在这里，面对神卉庄园的青龙，金鳞两大堂主，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这里是金三角，是七蛇堂的地盘。 小舢板驶进一处深水船坞里，竹制浮桥上人来人往大都是来收货的，和金三角七蛇堂拍出来迎宾的。金路等人从小舢板上下来，举头看不见天空，只看见无边无际的藤萝，空气都是酸酸的，令人胸口发闷。 “阿旺，你们七蛇堂这么有钱，干嘛非得住在这种鬼地方？”金路说。 “金堂主，我们是贩毒的，不住的隐蔽一点能行吗？”阿旺系好舢板船，准备带领阿旺等人沿着曲折的柱桥登上竹楼。 “是金堂主吧？我是赖耀邦啊！还认得我吗？”这时，已从刚刚驶进船坞的舢板船上跑下来一个矮胖子，那个人长得一脸的无能相，身后跟着十几号古惑仔，而且带着浓妆艳抹的女人。 “来收货都不忘带着女人，我看你掀不起多大的浪头。”青雨小声地自言自语。（由于收货的事一只是金路负责，所以金三角的人大部分只认识金路，不认识青雨。） “青堂主，这人是谁？”年轻的赤龙一路无话，其余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赤龙一路上都紧跟着金路，青雨二人，眼睛始终观察着金三角的一草一木，有时还拍几张照片。 “他是东兴的人，专门负责到金三角收货的。”青雨说。 赖耀邦哈巴狗一样跑过来，拉着金路的胳膊唠家常，东兴这么多年一直和神卉庄园构筑一种合作关系，因为金三角每年都有百分之六十的收成被神卉庄园收走，而东兴在直接到金三角收获的帮会中来说实力是最弱的，他总会在神卉庄园收完货之后从金路手上再收购一些，否则回去没办法和他们的东星老大交代。金路这些人，自然是瞧不起赖耀邦的，赖耀邦的口袋就像哆啦a梦一样，总能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哈瓦那啊，清酒啊，瑞士军刀啊，高档的打火机啊，不断地向金路示好，今年罂粟欠收，赖耀邦也将收获更少，他不敢忘了神卉庄园这个大财神。 上了竹楼，有一个大厅，一张大圆桌边坐着不少人，那些人显然都是有身份的，而一些随从则靠墙站着，在这些老大的身后，他们没有坐下的资格。当地穿着土布衣服，肤色棕色的少女穿梭其间，、她们是七蛇堂的服务人员，负责给众人上茶的。 金路一来，众人先是一静，然后开始交头接耳。 “神卉庄园的人到了！” “他就是神卉庄园金鳞堂的堂主吧？” “不知道这回神卉庄园要收走多少的货？” 各门各派的人来了不少，却唯独不见七蛇堂的人，只有一些侍从和服务人员来来往往。 金路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赖耀邦连忙给他点上一支雪茄。 金路对面坐着一个青年人，那人穿着一身牛仔服，显然是为了在丛林中行走方便，他的头发半长，刘海烫得笔直，右鬓下垂这一条小辫子，项上戴着一块银锁。身后四五个人，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各自一身苗服，项上是夸张的大璎珞，腰里挎着苗族弯刀，一个男人一身短褂子，头巾，草鞋，手持一柄三尺长的保安花刀。除了三个苗人和一个保安族人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女人头上戴着牛角形的步摇，银冠，二尺高十斤重，头一摇泠泠作响。腰上带着一只镖囊，他们是云南凤仙小组的精锐保镖，那个牛仔服的男人是凤仙的扛把子——阿亮。 阿亮看见金路看他，忙说：“金堂主，佐先生近来可好？” 金路笑了笑说：“阿亮兄弟，你想问的是猞猁好不好吧？” “算了金堂主，猞猁不懂事，仗着自己功夫高，得罪了佐先生，失踪快一年了，过去的事了，金堂主就别老是挂在嘴上了。” 阿亮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对神卉庄园恨得牙痒痒。猞猁原本是他手下的警卫，他明知道被神卉庄园抓走了全部干说些什么。 锦路不再和他说话，转过头看向阿亮身边的人。那人一身花布衫，脖子上挂着一指粗的金链子。肤色棕黑，戴着铁制的护肘护腕。他叫西鲁，身后的保镖俱赤膊上身，腰里别着配枪，一个一个黑乎乎的像一群猴子。 金路看见他，西鲁连忙双手合十向金路行李，说道：“金堂主好！” “西鲁，你今年享受多少货啊？”金路一脸坏笑说。 “让金堂主先来，我要剩下的。”西鲁赔笑说。 “呵呵。”金路有些自得，拍拍身边人的肩膀说：“你呢？”那个人四十多岁，一身缅甸的民族服饰，看见金路突然和自己说话，下的手中的茶杯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半天才说：“神卉庄园的人先来，这是规矩嘛。”此人是缅甸帮会的头目。 “这是规矩嘛。”中年人身边的另一个人也随声附和，只是他的衣服偏白，那个人偏黑。黑的是缅甸掸帮的头领，白的是缅甸佤邦的头领。这里的帮不是帮派的意思，而是指聚居区，但帮的老大叫阿酋，佤邦的叫阿贵，而那个西鲁是泰国巨象的老大。 “哈哈，兄弟们不必拘泥，恩几个几乎年年都见面，兄弟们还是这么生份。”金路的腰杆挺得直直的。声音洪亮，而其他的众人都低着头，若有所思，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他们。深灰状元是中南半岛的霸主，谁也不敢和他作对。 “什么规矩？我想改一改！”主楼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像一阵冷风让金路打了一个寒战。门外走来一行人，有约三十几号人。小楼都在摇晃，带队的男人留着一头长马尾，白色衬衫。批了一件直垂到地面的大氅，迈着四方步。器宇轩昂地走进来。身后的三十几人穿的半袖迷彩服，头戴贝雷帽，腰里挎着匕首，手枪，有的是便衣的，一身银亮的猎装，手持双筒来复枪。披着大氅的年轻人说：“云南的凤仙，你也配坐在神卉庄园的对面？” 一听这话，阿亮的手下把手指按到刀柄上，阿亮冲他们挥挥手说：“那先生您请。”于是自己主动坐到一旁。 傲岸的青年人做到金路对面，点上一支烟，翘着二郎腿眯着眼抽了起来。身后众人背着手，让人不敢靠近。 金路必定是神卉庄园堂堂金鳞堂堂主，在金三角收货小十年了，十年来什么仗没打过？什么茬子没碰见过？他不卑不亢的把身子往前一探说道：“敢问先生是哪条道上的？” 马尾辫男人轻轻掸了掸烟灰，环视一圈众人才缓缓的说：“琅勃拉邦坤萨集团——卡尔西。” “坤萨？琅勃拉邦？那不是在三几年就投降了吗？”赤龙说。 “那是过去的事，我的祖上是当年坤萨的手下，现在重建了坤萨集团（坤萨，一译坤沙，使民国时期金三角地区第一大毒枭，手下全是经过军事训练的武装分子。后来头像与中华民国政府。在著名黑道小说《黑道学生》当中，夏宇的二公子坤沙，可能就是以此人为原型。）这位先生是神卉庄园的什么人物？”卡尔西说。 “神卉庄园军师。”赤龙点头说。 “哦，金堂主，在来时的路上骂我们的是你吧？”卡尔西笑呵呵地说。 堂堂神卉庄园金麟堂堂主怎么会一个新成立的帮会面前丢面子，金路说：“没错，怎样？” “我告诉你，开军车的确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印度军方密支那部上校吉米是我在西点军校的同学，你就是要飞机坦克我都能给你开过来。”卡尔西说。 “切。”金路不以为意。 只见卡尔西突然一挥手，身后的马仔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边一个按住金路的肩膀，将金路按倒在桌子上。可别忘了金路是带着神卉金徽的，那可都是经过正经军事训练的人，可是卡尔西的人行动及其迅速，神卉金徽根本没反应过来。 卡尔西不说话，继续地头抽烟。众人看见这个新来的小子连神卉庄园的面子都不给，一个一个都不敢出声。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科尔稀奇能善罢甘休，大叫到：“小子！你是不是活腻了？我劝你赶紧放开，要不然，我让你数着进来横着出去！” 说罢，神卉金徽一个个全把手上的步枪举了起来。卡尔西依旧不说话，带着翡翠戒指的手指敲敲桌子。身后迷彩军服的马仔从背后卸下家伙。清一色的盖得冲锋枪，美国货，有几个还端着捷克式轻机枪。这些东西，哪个都比神卉金徽的火力强。金徽队员一时不敢妄动。 卡尔西徐徐起立，将烟头掐灭，挠挠头说道：“除了他，别人应该怎么办还用我教吗？” 卡尔西话音一落，众人好像明白了什么，赖耀邦带头把自己要里的小左轮拍在桌子上。其他人也不干蛋满，连忙缴械。金路一看这阵势明白了，硬碰硬不是办法，于是话锋软下来说道：“你想怎么样？” 卡尔西点点头说：“好，懂事就好，我们还能商量。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今年欠收，咱们都知道，所以今年的货我要拿大头。剩下的你们挑。” “小子……卡尔西先生，咱们都是给老大办事的，你也明白，这任务完不成回去没办法交代。”金路说。 卡尔西无奈的摇摇头。手下们明白了他的意思，枪口冲天齐齐开枪。顿时，子弹穿过屋顶，阳光一束一束射进来，投射出满屋子的阳关斑点。 “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只能让你们的帮会在地球上消失了。琅勃拉邦坤萨当年是老大，现在还要是老大！”卡尔西说。 正在这焦灼的时刻，忽听竹楼下传来一阵玉笛之声。笛曲飘渺若有若无，伴着这曲子还传来阵阵沙沙声，那沙沙声越来越大，众人都十分疑惑，抬头四处张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时，忽然有人大喊。众人寻声看去，只见窗口爬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毒蛇。毒蛇好像受到曲子的控制，从楼下的泥淖之中爬出来向房子里钻。众人向楼下看，这还不算，支撑竹楼的竹桩子上缠满了毒蛇。一时间，即使是卡尔西也不敢乱动。印度设已经进了屋子。有的已经缠在了人身上。 这时，楼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哥，还是这玩意好使。” 一条青绿色蛇缠住赤龙的脖子，赤龙年轻，有第一次来金三角，不知道怎么回事，想用手扯。金路连忙小声告诉他：“别乱动，是赤练堂堂主，七蛇堂中有名的降头，是咱们国师的师妹。你别动就没事。这些蛇，见血封喉，你枪打斧剁，刀砍火烧都没用。” 这时，竹楼的门开了，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米九开外，黝黑精壮像一座铁塔。脖子上挂着骷髅头穿的项链。脖子上盘着一条青黑色的大蟒。要说大蟒在东南亚一带和常见，但是这一条是一只怪胎，投递上支棱出一节手指大小的骨头，仿佛龙角。此人是七蛇堂七堂之首，青莽堂堂主。道上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都叫他大佬黑。身边跟着一个妖艳的女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腰肢纤细，妩媚动人，腰间插着一只玉笛，脖子上有一条赤练蛇。这个女人就叫赤练。是金三角地区第一大美女，她说过谁是金三角的头儿，她就是谁的女人。刚才群蛇进攻竹楼，就是她的法术。 “大佬黑，你什么意思？”卡尔西说。蛇已经爬满了他一身，正吐着信子舔他的脸。 “赤练，收了。”大佬黑说。 赤练咯咯一笑，曲子再起，群蛇渐渐散去。中人才舒了一口气。 “大家远来是客。我们七蛇堂有规矩，收货多少，全看你出多少钱，这么多年我大佬黑和各帮个拍的兄弟保证过不论你们有什么恩怨，进了我七蛇堂的地界，我保你平平安安，出去了，你们打出*子和我无关。谁要是在我的地头闹事，那就是和我大佬黑为敌。大家一路上辛苦，我这就让手下给大伙安排住处，明天我来和大伙商量提货的事。”说罢，大佬黑便下了楼。 卡尔西虽说气盛，但是也不敢乱动。轻蔑地看了一眼大佬黑。带人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