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须得先下手为强
“虽说皇上临幸萱妃娘娘一事已被敬事房的太监记入了彤史,可皇后娘娘却还要亲自查验一番。【】” “你说,皇后娘娘此举究竟是何意?” 警觉的看了眼四周,素冷宫女一手将她拉过,沉声提醒道,“不管她有何意,都不是你我该管的,赶紧送东西去吧,这些话要是教旁人听了去,你我都别想活了。” 脸色微微一变,清秀宫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随了她一道匆匆离去。 “这两个宫女还真是多嘴,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若是被安总管知道了,她们怕是少不了一顿板子。” 目送着已然离去的两名宫女,玉岑转眸看向了一旁似在走神的东陵馥钤。 “公主?”沉默片刻,她心有担忧的再度轻唤了身边女子。 “什么?”东陵馥怔怔地看向玉岑,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言语间,她抬眼搜寻着那两名宫女的身影,“你这丫头cao的心还真不少,她们既爱嚼舌根,那便随她们去。” 说着,东陵馥已率先迈开步子,继续朝了凤鸣宫而去。 一路上,她走得极慢,身后的玉岑与秋荷便是紧跟着。 虽然玉岑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知道,定是与那两名宫女所言有关。 因为,自那之后,她便发觉公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许久,待东陵馥顿住脚步,抬眼看去时,“凤鸣宫”三个大字已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心想那敬事房的太监此番也应离去,她才进入了凤鸣宫的院落,朝着楚瑶所居的正殿而去。 此刻,东陵馥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绪,明明她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明明她也已做出了决定,不是吗? 楚瑶因对皇叔的感情而深深地恨着青芜,她是知道的。 想必此刻,这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若所爱的男人一直都是这般无心,从不将任何一名女子放在心上,对所有女人都是同等而待。 或许,就不会如现在这样伤怀。 可偏偏,每一个女子都只想成为自己所爱男人的唯一特例。 ***** 凤鸣宫。 秀丽端庄的大殿中,楚令谦看着低眉不语双眼微红的楚瑶,甚为焦虑,但更多的却是生气。 沉默半响,他才满心担忧的开口问道,“瑶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将为父宣进后宫来,可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坐在这里一言不发,直掉眼泪的吧。” 此刻,殿中没有君臣,只有父女。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打开楚瑶此时的心结。这女子一直在他膝下长大,向来知书达理,鲜少有如此失态的举动。 思及此处,楚令谦顺着目光看向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现下,殿内只有他父女二人,有些话不得不说。 “父亲,我完了。”缄默许久,楚瑶道出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 闻言,楚令谦已是愈发的焦急。赶忙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我以为替代那女子成为他的正妃,能以常伴他左右便已知足。可如今,就算我当上了皇后又有什么用?皇上爱着的人并不是我。” 微微别过脸,楚瑶轻咬着唇瓣,继续道,“前几日,皇上宠幸了青芜,敬事房已有了记录,那夜是她的初夜。” 双眼轻轻一瞪,楚令谦略显惊诧的问道,“你确定没错?” “刚开始,我还不信,青芜就是姜晚词。” “姜晚词曾是先皇的宠妃,怎可能还是处子。所以,方才我让敬事房的太监将染有青芜落红的绢帕送了来,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没想到,皇上竟爱那女子到了如此地步。他不仅丝毫不曾在意她之前的身份,更不在乎那女子从头到尾的满嘴谎言,纳她为妾。如今,他又封她为萱妃,甚至为了与那女子长相厮守伪造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后宫谎言。” 言语间,楚瑶的眼中竟是淡淡地绝望,似乎方才这些话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以至到了最后,她的嗓音已嘶哑得几乎语不成调。 看着楚瑶这般苦痛伤怀的模样,楚令谦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因为她不仅是自己的女儿,更是如今的皇后。 她的宠辱得失,已关系到整个楚氏一族的兴衰荣辱。 微微思虑了片刻,他开口道,“此事你先莫要武断的立下定言,为父只觉这其中的事并非如此简单。” “父亲此话何意?”楚瑶疑惑的看向了身旁轻抚胡须的楚令谦。 “你难道不觉得姜晚词成为先帝的宠妃一事,甚是蹊跷?” “姜晚词曾是罪臣之后,可她却能毫发无伤的面见先皇,甚至还被册封为妃。为父隐约记得,那夜云萝公主似乎就在现场。”凭着记忆,楚令谦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父亲是说,云萝公主与姜晚词之间或许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赶忙抹去了凝在眼梢的泪珠,楚瑶急急问道。 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楚令谦却是反问道,“瑶瑶,你与皇上有多久没有同房了?” 闻言,楚瑶已是满脸通红,她没想过父亲会如此直接的问出来。 瞥了眼紧闭的殿门,楚瑶才轻声回道,“皇上自登基以来,便政务缠身,又因有东陵皓一干逆贼为祸,他便经常待在长倾殿,只是偶尔会来兰陵殿坐坐。但他仅仅只是坐坐而已,随后便会离开。” “看来,得赶紧行动了。皇上初登帝位,现下朝中大臣都期盼着皇上的第一个皇子诞生,以稳固江山。” “若青芜在你之前怀上龙子,她不仅在后宫的地位不可撼动,将来你的皇后之位,甚至是咱们楚氏一族在北胤的地位,都将岌岌可危。” 慎之又慎的对眼前女子说着,楚令谦见她渐渐露出了惊恐忧虑的神色后,已缓缓地摇着头。 忽的沉了嗓音,他狠狠道,“如今,唯有先下手为强,为父必须要冒这个险。” 正待他如此说着时,殿外忽然传来了太监的禀报声,“皇后娘娘,云萝公主求见。” 闻言,楚瑶猛地一惊,便看向了楚令谦,却见他目光微凝,“暂时别在云萝公主面前露出破绽,她虽说过会帮你除去青芜,但目前她的真实目的尚并不明确,先试探几日再定。” 将他的话语在心中一过,楚瑶轻轻地点了点头。 ***** 翌日,烟梅园。 一场冬雪一分寒,在经历过两场大雪的洗礼后,位于行宫西北角烟梅园内的素梅银花,皆已在万千枝头绽放出了极致清美。 流萦暗香的梅园内,东陵馥同玉岑与秋荷踩着松软的覆雪,刚一绕至其间的晚晴阁,便见楚瑶已与一众妃嫔及东陵钰等人坐在了设好的席间。 “馥儿来了。”一见东陵馥到来,楚瑶便是朝她展眉一笑。 几步来到她的身前,东陵馥行过一记礼后,便道,“见过皇婶。” 忙一手扶上她的双臂,楚瑶将拿有丝绢的另一只手朝她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昨晚休息的可好?本宫见你的气色相较昨日已红润了不少。” “皇婶替我安排的吃穿用度哪里又是宫外能及的,那舟车劳顿的倦乏,自是一晚便可消散殆尽。” 东陵馥微微一笑,便朝了坐与席间的其他妃嫔点头示礼。 “那就好,你快入座吧。”楚瑶轻动衣袖,示意她在一旁的方塌前坐下。 依言在她下方的席位上坐下,东陵馥轻轻地打量了一番这场设在梅园的小宴。 此时,每一个方塌上都摆放着一壶由梅花酿成的酒水,且塌旁还有一尊温酒的玲珑火炉。而席位中央空地处的烤架上,则在烘烤着香气四溢的全羊与乳猪。 一眼掠过下方的众人,楚瑶笑言道,“这梅花酒是去年由梅树上采摘的花瓣酿制而成,并埋在梅树下隔年取出的。” “现如今,便是品尝这梅花酒的最佳时机。所以,本宫今日才要设宴邀大家一聚。” 闻言,东陵馥举起了面前的酒壶替自己斟满了一杯。看着杯中煞是好看的淡绯色酒水,她将其移至唇畔浅浅地尝了一口。 只在这抹温湿触及唇舌的一瞬,她便觉一袭醇香入喉的素甜气息满满地占据了自己的感官,让她呼吸间都轻逸着一许薄薄甘醇。 下一秒,已尝到美妙滋味的东陵馥,便是直接抽了酒水朝口中灌去。 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方塌上,正待她意犹未尽的再度倒酒时,身着湖绿衣裙的青芜正携了婢女映入她的视线。 几步来到高台前方,面色素白的青芜弯下腰身朝楚瑶行了记礼,“meimei来迟了,还请jiejie恕罪。” 淡笑着看向教风息吹得额发微乱的女子,楚瑶应道,“无妨,今日本就是家宴,尽兴便好,不必太过拘泥礼节,大家不醉不归。” “不过,既然meimei迟到了,总归还是要有所惩罚,便罚酒一杯吧。除此之外,meimei还需说出这梅花酒中的玄机。” 闻言,随在青芜身旁的银珠刚想上前替她说些什么,却被这女子一手拦下。 浅笑着接过绿禅递来的梅花酒,她仰头便一饮而尽。缓缓咽下喉中的酒水,青芜看了眼环绕在宴席四周蕴有暗香的梅树,开口道,“jiejie酿的这梅花酒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馥郁香醇,入口不忘。” “若是meimei猜得不错,jiejie这酒水除却在梅树下埋藏一年外,还用了骨里红翠的花瓣来入酒制酿。” “骨里红翠嫣红透紫却又泛着一抹青翠,是世间少有的珍稀品种,原本只在位于极寒之地的七域国才有。” 听完她的一番详解,楚瑶颔首笑道,“meimei不愧是擅长酿酒,就连皇上也最爱你酿制的酒水。” 轻笑着示意她赶紧入座,楚瑶正举起酒水欲要饮下时,坐与席间的东陵钰却忽然开口道,“皇后娘娘,这有酒有rou,已是美妙,不过若能再有轻歌曼舞,便更是逍遥。” 顿住手中动作,楚瑶应语道,“端郡王莫急,这自是有的。”说完,她便侧过脸朝随侍在自己身旁的绿禅低语了几句。 不消片刻,一名身着绯衣堇裙的面纱女子,便挽着琵琶从梅园深处缓缓走了过来。 来到摆放在宴席中央的琴台前,这名唤为锦瑟的女子刚一坐下,那清袅婉婉地琴声便随了她灵柔的指尖自琵琶的四弦上悠悠而出。 听着这抹缠绵人心的空灵曲调,东陵馥一面大口喝着梅花酒,一面轻合上了双眼犹自醉在其间。 见这女子一杯接着一杯的送酒入喉,立在她身旁随侍的秋荷不禁低声提醒道,“公主还是少喝一些,这酒虽清甜淡薄,但后劲却大得很。” 不以为意的挑开目光,东陵馥只道,“美景美酒美人,不是应该开怀畅饮吗。” 说完,她已再度斟了杯酒水,一饮而尽。 片刻后,待一曲结束,坐与高台上的楚瑶便让太监年富呈了三样东西上来。 见众人的目光一瞬都聚在了自己这处,楚瑶莞尔一笑,便道,“接下来,本宫要让大家玩个游戏,依次获胜的人便可分别得到这三样东西。” 她将手轻轻一挥,年富便揭开了盖在东西上方的明黄锦帕。此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分别是一串深海雪珠,一柄碧翠如意与一块春彩玉佩。
此时,挽着琵琶的锦瑟在朝众人见礼过后,便嗓音轻柔的开口道,“这个游戏是为猜谜,若是哪位猜出了谜底,便可获得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若是猜错了,便要进行真心话大考验,须得罚酒一杯,再回答小女子的一个问题。” 这女子虽是出身帝都的绝色坊,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诗词歌赋件件晓。更甚者,她还生着一张惑人心神的至美容颜。 闻言,在座的众人皆展现出了极高的兴致。正待此时,一抹明黄的身影却迈着轻雅的步履朝了这边踏来。 他的身后,还跟随着李肃父女,楚令谦,颜真等人,以及新科状元徐容远。 霎时,众人便起身朝了他行礼,而楚瑶在福身过后,便起身随在了一旁。 缓步来到高位上坐下,东陵晟示意了楚瑶一并入座,便轻抬手腕,道,“众卿免礼。” 亲自替他斟了一杯梅花酒,楚瑶将其递至男人手中,笑言道,“方才锦瑟姑娘已将规则都说了一遍,接着开始吧。” 目光投向高座上带着几分慵逸的绝美男人,锦瑟美目轻轻一动,便应道,“是,皇后娘娘。” 轻轻拨动手中的琴弦,锦瑟在清灵的琴声中,缓缓念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声息刚落,她忽而笑若娇花般的道出了谜面,“除夕守岁。” “今朝欢醉。”不等旁人思虑过来,坐与席间的东陵钰便率先起身道出了话语。 目光落向已有微醺之意的男子,锦瑟轻笑着摇了摇头,“端郡王错了,罚酒一杯。” 利落的将杯中斟满酒水,东陵钰将其一饮而尽后,才问道,“敢问姑娘,正确的谜底是什么?” “终夜不寝。” 听闻锦瑟道出这几个字后,东陵钰恍悟般的抱拳朝她示礼,“是我输了,锦瑟姑娘提问吧。” 浅笑吟吟地看着他与坐在其旁侧的付镜容,锦瑟问道,“请问端郡王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闻言,坐在李肃身旁的李惜已是忽的攥紧了手中酒杯,局促到不敢朝他投去一丝一毫的目光。 只是,待东陵钰悠悠道出那几个字时,她的心却已痛到荒芜。 她曾以为,他会说出同自己相识的地点,可最终他道出的,却是与那女子相遇的地方。 猛地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李惜隐忍着就要泛出眼圈的泪光,再度朝自己斟了杯酒水灌下。 这般情景,也唯是教坐与她对面的东陵馥悄然落入了眼中。 酒过三巡,待锦瑟开启下一轮猜谜竞答时,楚瑶将视线移向了自入席以来,一杯酒水都不曾饮过的青芜。 “meimei可是身子不适?本宫见你脸色不太好。” 闻言,青芜轻笑道,“多谢jiejie挂怀,meimei只是风寒未愈,并无大碍。” 微一颔首,楚瑶看向一旁的东陵晟,略显心焦的开口道,“皇上,自meimei那日落湖之后,便一直伤寒缠身未见好转。” “臣妾见今日颜大夫正好也在,不如…就让他给meimei瞧瞧吧。” 听闻她的提议,东陵晟淡淡地瞥了眼青芜,便是微一颔首算作默许。 “颜真,你去给她瞧瞧。” 闻言,坐与席间的颜真起身朝二人拘礼过后,便来到了青芜身旁。 示意她将衣袖捋起,颜真待银珠将丝绢搭在她的手腕上后,才将指尖落上了她的脉搏。 片刻后,颜真撤了手,并未言语什么,而是问道,“萱妃娘娘,陆太医上次为你诊断的结果是什么?” “他说,我是因寒气入体,所以才会久治不愈。”青芜淡淡应道。 闻言,颜真转身朝了东陵晟一揖,便道,“皇上,萱妃娘娘面色冷白,脉息沉滞,的确是寒气侵体所致的久病不愈。” “如若单只服药的话,娘娘怕是好得极慢,且会伤寒入骨。”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 微一思虑,颜真便道,“依臣之见,萱妃娘娘须得浸泡温泉,才可将囤积在体内的寒气彻底逼出体外。” “嗯。”东陵晟嗓音清淡地应了声,便朝席间忽然起身的女子投去了目光。 此番,已是最后一轮谜题的竞答,在锦瑟道出谜面为“心无二用”后,东陵馥便第一个站了起来。 “一心一意。”坚定灼灼地道出四个字,东陵馥的唇角已弯出了一抹浅浅弧度。 轻挑了眉看向这个容颜无双的女子,锦瑟止住指尖的弹奏,微微一笑,“云萝公主说得不错,正是一心一意。” “看来,是馥儿拿到了本宫的最后一样奖赏。”轻笑着看了眼盛有春彩玉佩的紫檀木盘,楚瑶已示意了年富将其送到东陵馥的手中。 接过莹润清透的春彩玉佩,东陵馥朝她言谢之后,便伸手将掌中的玉佩交至了秋荷那处,“替我将它收好。” 许是太过突然,秋荷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她的指尖刚一触及这女子的手将其松开,那玉佩却不知怎的竟从秋荷的手中滑落,“叮”的一声坠在了地上。 看着顷刻间碎了满地的春彩玉佩,楚瑶满目惊异的望向了秋荷。随即,她眼中便现出了一抹愠怒。 心知自己犯了大错,秋荷立刻便一矮身子,跪了下来。 瞥了眼面色冷沉的楚瑶,东陵馥尚未等秋荷道出任何话语,便朝她甩出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题外话--- 感谢1339****501,土豆泡泡的月票,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