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救不救
谈话一直断断续续的继续着，到最后，尹诚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罢工，就连穆牧的声音都快听不清了。 “至于湖怪，我觉得当时造这机关的时候，它肯定没这么大，而机关的建造者也没想到他能长这么高，否则，肯定会把机关建的更往上的。” 穆牧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尹诚已经睡着了。 穆牧抬头看了看天，也是，月亮都升的这么高了。 夜晚，湖面上有些冷，穆牧一边调控着木筏飘动的方向，一边和自己的生理反应作斗争，为了保持清醒，他只能不断地把冰凉的湖水，往脸上泼。 终于在太阳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看到了陆地，而陆地上的帐篷则印证了他的猜测莫乙和方韦在岸上。 穆牧激动地跳下木筏，推着木筏靠岸，激荡的水花和震动感惊醒了尹诚，“啊陆地” 尹诚从来没想现在这样觉得陆地如此可爱，他很像跳下来和穆牧一起推，但被拒绝了。 “你好好呆着。”穆牧说道，“筏子得有人调整方向。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靠了岸，尹诚和穆牧都已精疲力竭，来不及朝着帐篷大喊就晕倒在地上。 关水正好这时候出来撒尿，看到尹诚和穆牧激动地不得了，旋即扯着脖子喊道，“莫乙方韦他们俩回来啦” 尹诚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处铺了雨衣的草地上，大地坚实的感觉透过软绵绵的草地传过来，阳光很好，雾气也散去了不少，可是闭上眼睛却还是有那种随着水流飘荡的感觉。 “醒啦”方韦的脑袋挡住了尹诚眼前的阳光，留下一片阴影，尹诚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我们正在弄吃的，你要不要吃点” 她说的那么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是来野炊的，而尹诚不过是偶然躺在草地上睡着了，什么湖怪、什么无边无际的湖面，不过都是他的臆想。 尹诚勉强的笑了笑，想要起身的时候，全身的酸痛把他拉回了现实。 “穆牧呢” “在那边。”方韦指了指不远处和关水坐在一起吸着烟的穆牧。 尹诚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莫乙拿着一块烤熟的鱼rou朝方韦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事实上，这顿饭吃的很融洽，每个人都默契的对胡大宝的惨死、任长力和顾菁菁的失踪缄口不言。 一直到吃完饭，尹诚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胡大宝被湖怪吃了，任长力和顾菁菁下落不明。” 我们该做些什么 后半句尹诚实在是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打算去找他们。 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 “或许我们可以继续做筏子，也许他们能像你和穆牧一样找回来。” 莫乙低着头说道，他是不可能允许方韦投身那样的危险之中的，即便已经从穆牧口中得知了，湖怪只吃鱼，毕竟谁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想换个口味了 又是一阵沉默，方韦抬头说了一句，“尹诚，我们也很难过，可是没有别的选择。” 真的没有吗尹诚扪心自问，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吗 尹诚抬头看着方韦，这时才发现，方韦已经摘掉了假胡子，恢复了往常的打扮。 “我们”尹诚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去找找他们，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没有勇气。 活了这么多年，尹诚自诩是个善良的人，在路上遇到流浪猫、流浪狗都会买些吃的给它们，可是现在他才知道，那不过是伪善。 尹诚掩着脸不得不痛苦的承认一个事实他不是个善良的人。 “尹诚，”穆牧拍了拍尹诚的后背，“我们尽力了。” 其实没有，穆牧知道，如果当时他喊得那句话任长力没有听到，那他就和胡大宝一样必死无疑。 尹诚抬起头来，眼睛里还有点点泪光。 关水把烟头一弹，板起脸严肃的说，“你别这样，尹诚，”关水又点起一支烟，“我们道上的都有规矩，人各有命，听天由命，在危难的时候不要互相营救，否则只会带来更大的伤亡。” 关水吐了一口烟，“道上尚且如此，他们这群盗墓的更是得有这种觉悟，这是入行之前不成文的约定。” 尹诚抬起头，半信半疑的看着关水。 关水朝尹诚点了点头，“我非常确定，尹诚，你换位思考想想，如果失踪的使我们他们回来找我们吗” “不会”一个声音想起来，“关水是对的，换做是我们也不会去找你们。” 顾菁菁狼狈的沿着湖边走过来，显然是来自另一个方向。 他走进篝火，坐在地上，自顾自的拿起一块还没凉透的鱼rou，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往日温和阴柔的气质全无。 但此刻他心里是悲哀的，为自己的职业，为自己不得不这么说，为惨死之后还得找的办张假的死亡证明才能下葬。 围坐在篝火旁边的一群人，都惊讶异常的看着顾菁菁旁若无人的大嚼狂饮，没人说话。 “任长力”尹诚小声的问道。 顾菁菁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远处平静的湖面说道，“不知道啊，”声音那样的无关紧要，口气不经意的好像在谈论天气，“可能死了吧” 接着顿了一顿，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停顿，他继续低下头吃东西，好像那一瞬间的停顿不过是为了思考应该从哪里下口。 尹诚看着拼命吃东西的顾菁菁，心里突然觉得，这就是生命，充满了脆弱、自私和争夺，平日里我们所谓的道德，原来原来在生命遭遇威胁的时候，不过都他妈的是废话。 夜里很凉，他们只有三顶敞篷，只能两两挤在一顶帐篷里，外面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了，一轮皓月正挂在天上，把湖光山色映照的像一幅水墨丹青，静静的，静静的，停在那里。 关水和顾菁菁挤在帐篷里，背对背弓着身体，虽然不说话，但彼此也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关水把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问道，“喂，你们真的有那一条如果遇到危险，绝不互相营救的规矩吧” 顾菁菁背对着关水，不知道他何出此问，没有回答。 “我这么对尹诚说了，”关水笑了笑，“他想去救你们。” 顾菁菁的后背明显的僵硬了一下，随即瓮声瓮气的回到道，“嗯。” “我们那行，也有呢。” 关水闭上了眼睛，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太阳明天还是会升起，他们也还是会继续走下去，不管是谁死了，都不会改变，关水凄凉的笑了笑，活着啊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