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生活，永远是现实主义 上
回想起那天晚上请沈慧吃的那顿饭，王鸽已经记不得什么东西了。 因为在吃那顿饭之前，王鸽见到了兰欣。在吃饭的时候王鸽满脑子都是兰欣。 过去活蹦乱跳的兰欣，现在不省人事的兰欣，同时收人灵魂的兰欣，还有三年之后不知能否救得过来的兰欣。 这顿饭吃的王鸽心烦意乱，并没有看出来沈慧在饭桌上的多次欲言又止。事实上，他也没有注意到沈慧在吃饭闲聊的过程中，话题一直缠绕在死神和灵魂上。 王鸽本身就心烦意乱，就算是智商正常在线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去跟沈慧说这些事情，更别说是无心谈话的时候了。 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提陶米的事儿了。 沈慧问了半天，直到吃完饭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心中憋着的那些话，自然也说不出口。 其实王鸽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原因是，他在尽可能的保护身边的人不受到来源于另一个世界的危害和影响。 哪怕将来东窗事发，真正会死的人也只有他自己和虚紫而已。可是有些东西在心里憋的时间太长，也是会憋出毛病的。因此他选择了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的地方——A岛匿名版。 可是他不知道，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并且想要利用这个秘密。 在见到兰欣之后的这几天，王鸽变得愈发的神不守舍。 自从兰欣出了重症监护室，王鸽就没见到过他。这不见还好，见了反倒加重了王鸽对兰欣的思念，满脑子里都是兰欣当初被车撞击摔倒受伤，还有灵魂脱离身体的那一刻。 再想想如今病床上略显消瘦，已经毫无知觉的兰欣，王鸽的心里就又是一阵酸楚。可这并不能怪沈慧，毕竟沈慧是好心。 王鸽痛定思痛，终于在见到病床上兰欣之后的第三天将思念转换为了动力，在这几天里疯狂开车，抢活抢的比以前更加疯狂，出车不分轻症重症，一律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现场，把病人送回医院，这样的话每天就能多跑几趟，接到的病人也更多了一些。 当然，连续四天的拼命还是有效果的，王鸽脖子上镇魂牌背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伍拾陆”。 今天是十月份的第十天，按照之前孙成德队长的安排，今天是王鸽的第一个夜班，因此白天在家休息。 一直睡到了早晨十点半，美美的补了个觉之后，王鸽终于有机会在中午的时候跟父母一起吃个饭了。 这真的是非常难得的。自从找了这个，这还是王鸽第二次在中午陪父母吃饭。 虽然上夜班之后，白天的时间可以在家里睡觉，可是中午时间王鸽肯定是不会起来吃午饭的，也照样没机会陪父母。不过王鸽倒是可以在家里吃了晚饭之后再去医院上班了，毕竟夜班的时间是凌晨零点到中午十二点，这让王鸽无比高兴。 王建成和赵雪芹很理解自己的儿子，本来上班又累又忙，回家又晚，白天睡会儿懒觉不算什么，更何况今天晚上又上夜班，二老也就没去吵王鸽，让他睡到了自然醒，王建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的声音都是静音状态，生怕吵着王鸽休息。 醒来后的王鸽一推房间门，看着客厅中的父亲因为没办法听新闻中的声音，而十分吃力的盯着电视屏幕底端的字幕，王鸽心里就是一揪。 他赶紧出了自己的房间，跑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放大。“爸，这点儿动静吵不醒我，你儿子睡着了跟猪似的，以后我上夜班，你别这样啦，关着门听不见。” 王建成笑呵呵的，也不接王鸽的茬。“快洗脸刷牙去，待会儿你妈留给你做好了饭了。好些日子没跟我们好好吃顿饭。” 王鸽点头，马上照做。父母越是理解他，他就越是觉得对不起父母。没办法，其实当初在做选择的时候，他应该多考虑一下父母的。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后悔的选项，也没有了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就算让王鸽再选择一次，王鸽照样会加入赌约。 能够忤逆生死簿，起死回生，改变命运，接触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赢了就可以解决一切！ 更何况，王鸽从来就没想过输。 一家人好不容易凑在餐桌上吃饭，原本王建成还想让儿子陪他喝两盅，刚拿出杯子来就想到儿子晚上还要开车，而且车上载着的都是病人，默默的收起了杯子。 王鸽吃起饭来狼吞虎咽，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工作量太大，需要补充的能量太多，看的饭桌上的老两口一阵心疼。 吃饭的时候王鸽跟他们讲了不少工作中的趣人趣事，还有很多令人气愤的东西。平时这些事情无处发泄，能跟父母讨论一下，嬉笑怒骂，感觉实在不错。 其实父母的要求很低，只需要一些陪伴罢了。 饭后王鸽帮母亲收拾了桌子碗筷，刷锅洗碗，回到房间之后的他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他打开了电脑，在acfun上把近期欠了不少的火热视频都补了一遍，这才又躺在了床上。他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对于游戏没什么兴趣，又没朋友可以出去一起浪荡，只剩下acfun和A岛陪伴着他，才不至于那么孤单。 一看时间，下午三点，王鸽知道自己应该睡一会儿了。要不晚上开车非要困死不行。 自己难受是小，万一车出了事儿那就是大事儿。做这种跟人命有关的工作，工作疏忽无异于过失杀人。 躺在床上的王鸽突然想起了沈慧曾跟他说过，十月十一号是刘崖的生日，而沈慧也把自己的班车调成了夜班，这样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铁三角就又能凑齐了。 而高玉婷似乎在这天要有所动作，前几天跟沈慧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提到过，高玉婷会在今天晚上刘崖上夜班的时候，正好十月十一号零点，成为第一个对刘崖说生日快乐，然后亲手吧生日礼物送给他。 王鸽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出来，他没办法想象那个时候木讷的兔子大夫会是什么表情。可别无动于衷就是了。 说不准，今晚这事儿还真是能成啊。不知不觉中，王鸽已经变成了会为朋友考虑的那种人，会在乎他人的感受，这是以前他从来都没有具备过的。 “看来今天晚上要提前一会儿到医院了，去晚了可是要错过好戏的。”王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这一觉就是睡到了晚上十点多。 父母并没有叫醒他，只是在锅里留了饭，幸好王鸽自己设定了手机闹钟，赶紧起来洗了把脸，吃完东西轻手轻脚的离开家去上班。这个时间的六十三路已经停运，还好整个晚上还有夜三零一路公交车能直达雅湘附二医院，只是站点多了些，时间稍微要久一点。 要是没有公交车，王鸽差点就想跟家里开口要点钱买小电驴了。 他不知道沈慧夜班是不是也坐三零一路公交车，毕竟这趟车与六十三路的站点还是有所去别的。沈慧今天也是夜班，但是并没有出现在公交车上。 今天是刘崖生日，或许沈慧在帮着高玉婷筹备，想着怎么给夜班十二点刚上班的刘崖一个惊喜呢。 王鸽下车一路直奔车队办公室，打卡迟到可是要扣工资的。 果然，孙成德早已经在办公室里泡好了塑料杯子里的茶水，仍旧是满脸祥和的笑容，看着王鸽换完了衣服佩戴上对讲机。 上中班的同事将车钥匙交给了王鸽，“早晨如果有空，看看油箱。没油了记得去加油，油卡在抽屉里，加油要登记。” 王鸽点头道谢，夜班还是第一次，尤其是深夜。鬼知道大晚上的究竟会出什么事情，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铁大致，徐林，侯长河，谢光还有王鸽比较熟悉都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在这次班次调整中，他顶替了原本一个上夜班的同事，插队进来。 这个夜班班组，出了孙成德，王鸽知道都不认识，他马上对着孙成德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孙成德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手，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兄弟们，注意了啊，这小伙子就是王鸽，我长跟你们提起来的那个，现在算认识了，刚来不到一个月，你们照顾着点，大家鼓掌欢迎！” 办公室里一阵叽里呱啦的响声，弄的王鸽有点不好意思。 “小王，这些都是夜班同事，人不少，就不挨个介绍了，以后你就都认识了，有问题就直接问，大家都会告诉你的。”孙成德笑眯眯的说道。 得，这个介绍等于没介绍，王鸽仍旧是除了老孙谁都不认识。 “上夜班的感觉怎么样？”孙成德问道。 王鸽喝了一口热水，“晚上的事儿是会少一点儿啊。还没来活呢。” 王鸽刚说完，就想起了徐林总是提起来的乌鸦嘴，赶紧闭上了嘴，不过好在这次似乎是没有应验，对讲机的耳机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王鸽跟孙成德说了一声，想前往急诊大厅看看刘崖和高玉婷那边儿是什么情况。 虽然王鸽远没有谢光那么八卦，但是好奇心还是有的，有好戏又怎么能错过呢？ 但是王鸽不知道，他即将度过最难忘最漫长的第一个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