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孤家寡人 上
少妇刚才还脸色苍白，现在刷的一下红了，赶紧把自己那倒霉闺女拉回身后，“小孩子不懂事儿，瞎说话，别介意啊。” 少妇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徐林这才恢复了神智，对象女朋友的反正是八字没有一撇，不知从何说起，要是真有个以身相许，虽然带着个闺女不是自己的，但似乎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将来生个二胎是了。 当然，幻想是幻想，虽然不一定永远没办法变成现实，但几率还是很小的。童言无忌，这话说出来，也只能笑笑。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有没有什么严重的疾病？”徐林赶紧转移话题，正色道。 “是……这几天累着了，低血压，低血糖，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要多休息几天。”少妇摸着自己闺女的脑袋，脸除了病容之外，还有一丝疲倦。 看起来，一个人拉扯孩子，不仅要赚钱，而且还要照顾孩子的日常起居和学习，真的是挺累的。 “这事儿啊，你也不用谢我。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在路的时候也算是班了的，见到病人自然不能不救。别太往心里去。”徐林把眼神往一边看去，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戏的。 要是这少妇过来之后张口说要请徐林吃饭，两个人还有进一步接触和了解的空间，这也代表少妇更愿意去跟徐林说说话。 事实，这少妇来的时候准备了红包，是打算用这个红包把徐林给打发掉，压根没想跟他产生什么关联。 徐林虽然懒，但是不蠢。看到红包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 难不成救个美女，人家要以身相许啊？写小说呢！ 这种事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徐林早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但是心情难免会受到影响。连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都瞧不自己这样的人。 徐林笑呵呵的把母女二人送走，转身的那一刹那，又是一脸衰样，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也不去看什么手机了。 “兄弟，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谢光也叹了口气。 “牛奶面包我都有，我不要。我要老婆啊！”徐林仍旧愁眉不展。 要是说安慰人，车队里真的是挑不出什么好人来了。 安慰这种事情啊，讲求一个说服力。一个光棍去安慰另一个光棍，自然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安慰也基本是失败的。 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孤独的人还总是凑到一起，看不到一丁点希望。王鸽的心里也难受了起来。 好在，快节奏的出车工作让他们的每一段情绪都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同时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急诊部护士站的通知声在所有人的耳机之响了起来。他们的所有情绪都注定不会在脑袋之停留超过一个小时。 “车队请注意，岳华路长房和园小区十三栋二单元八零二号房有一老人在家摔伤，行动不便，情况不明，请求一辆救护车出车。” 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距离王鸽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王鸽自然是当仁不让，抓起钥匙和杯子往外跑。 “你小子啊，要是能跟王鸽一样爱岗敬业，别搞那些弯弯绕，多拉几个病人，说不定能碰喜欢你的女孩儿呢！”铁大致在一旁说道。王鸽不碰了一个林颜悟么！ “哟，小王快下班了还出车啊。”曹山一车，推了一把眼睛，算是跟王鸽打了声招呼。 “车队里谈情说爱，忍不了。”王鸽随口回了一句。 跟在曹山后面，手里拎着急救箱的护士是白楠，这姐妹次在出车的时候受了伤，再遇到出车急诊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拒绝和犹豫，内心反倒是坚强的很。了车一抬头，白楠便看到曹山的脖子侧面有几道抓痕。 “曹大夫，你这脖子是咋了？刚才那个病人不配合工作，给你了手了？”白楠赶紧凑去，护士们看到这种伤痕是有“特殊感情”的，非要清创药防感染不可。要是有其他伤痕原因，弄不好还得打个破伤风或者狂犬病疫苗什么的。 “没事，没事。”曹山赶紧把自己白大褂里面的衬衫领子往面扯了扯。“我自己处理过了。” 白楠还以为曹山怕麻烦，没有停下动作，拉开了那领子才看见，脖子侧面的几道伤痕确实与指甲尖端的粗细类似，还破了皮，但是根据伤口情况来看已经有愈合的趋势了，受伤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往前面一推算，那肯定还是曹山没有班的时间啊！ “跟嫂子打架了？”白楠看了曹山一眼。“得，甭管是什么原因，能闹到这个份，肯定是老曹你不对啦！” 曹山嘿嘿笑了一声，“什么叫我跟她打架啊！明明是她单方面打我。都是小事儿，闹着玩的，今天早晨她亲自给我的药呢。放心吧。你嫂子平时人不错，是冲动了点。” “我还是给你贴两个创可贴遮住吧，别等到了地方，让人家病人或者家属觉得咱这大夫不靠谱。”白楠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把防水创可贴，这是她为了给自己不合脚的布鞋准备的，用来防止磨脚的东西。 “小王，你可啥都听见了，出去别乱说啊。”曹山突然想起了什么，警告道。 王鸽刚刚汇报完成，放下了通话器，车厢里的对话他自然是听的谁都清楚，心里想着曹大夫你这怕老婆的美名，早在你家小孩出生的时候传遍了急诊部和妇产科了，还他娘的用我去到处宣扬吗？ 当然，表面王鸽还是点头答应。“放心吧，我嘴最严了。” 冬天的下午三四点钟，如果内部环境稍微暖和一点，那么这绝对是一个睡觉的绝佳环境。几乎所有班族都会在这个时间段昏昏欲睡，无心工作，等到稍微清醒一点儿，快下班了。王鸽也不例外，事实他距离下班的时间更近。但是这辆车不仅承载着他自己的命，还承载着别人的命，他只能抗拒着困意袭来，专心开车。 毕竟自己死了没啥，要是捎带别人可真的罪大恶极了。王鸽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事情都要给别人带来麻烦，他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当然这也是自备和怂的一种表现。 长房和园小区的物业管理做的十分不错，虽然救护车来的较急，但门卫也在没有耽误太长时间的情况下查验核实了救护车的真实性，又验证了王鸽的身份，而且整个过程之并没有让王鸽产生任何抵触心理。 按照门卫和路巡逻保安的指引，王鸽来到了十三栋的楼下，直接把救护车停在了路边。 “这小区，地方好，服务好，房子好，便宜不了吧。”曹山佩戴好了帽子和口罩，正在往手套橡胶手套。 “要是买房子能买到这里好了。”王鸽推着推车，来到了二单元的大厅里面。大厅十分宽敞，还有沙发可以休息，灯光明亮，大理石瓷砖和包边一尘不染，像是酒店的大堂一样。 “这地方现在少说一万五一平了！”白楠叹了口气说道，率先进入了二单元的电梯。 电梯的速度很快，轿厢带着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八层，按照门牌号散人来到了八零二号房间的门口，发现这里并没有关门，可能是病人家属在报警之后打开了门，等待着医生们的到来。 曹山敲了敲门，直接迈进宽阔的大门，进入了客厅。客厅真可谓是金碧辉煌，房顶有水晶吊灯，沙发一看那材质是真皮的，他从来没见过大理石瓷砖可以白到这个程度，干净的能够照出人影来。客厅十分宽阔，足足有曹山家里客厅的两个大。 更重要的是，客厅的旁边是厨房和餐厅，拐角处还有一个螺旋楼梯。整个一层是没有卧室的，休息的空间都在二楼，这居然还是个复式楼房。 不过现在并不是看这些的时候，曹山在拐角处的楼梯下面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八十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侧着躺在地，嘴里不断的哼哼，看起来十分痛苦。而老太太的身边则有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看起来四五十岁，旁边还有两个穿着嘻哈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男一女，互相不说话，正在玩着手机。他们衣着不凡，面无表情，小声的讨论着什么，并没有理会王鸽、曹山和白楠这三个医疗工作者。 说是这家里的保姆保洁吧，似乎穿的不太对劲。说是亲属吧，这情绪又不太对。一般家属都会在门口甚至楼下等待救护车的到来，生怕救护车走错了地方，或者来晚了一会儿。 可这四男一女却没有丝毫的表现，看到医生根本不理人，对地的老人也漠不关心。 曹山赶紧跑了过去，老太太现在的脸色很白，屋里有恒温空调，不冷不热，但是看得出那老太太的脑门有汗珠，应该是十分痛苦的。 “老太太，您别动。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曹山贴在老人的耳旁大喊，摸着她的颈动脉，然后翻看着她的眼皮，一边掏出了听诊器。 “儿子啊，你不认识我啦？我这个腿摔了。儿子啊，你怎么当了医生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啊？”老太太一把抓住曹山的手，挣扎着要起来，曹山赶紧让白楠扶住老人，让她保持仰面躺着。 老太太一翻身，曹山看到了她的身下有黄褐色的液体在流动，同时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传了出来，弥漫在大厅之。 “大小便失禁？”曹山和白楠对视了一眼。 周围的人都闻到了这种气味，那五个年人只是皱了皱眉头，捂住了鼻子继续不说话。而那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则是满脸厌恶的往这里看了一眼，好像这种味道是曹山搞出来的一样。 “老太太这什么情况？”曹山终于忍不住了，转头问着那群人。 他们仍旧不理会曹山，低声讨论着什么。 “你们到底是不是病人家属？”曹山怒了，大喊着。 “地不是有病历本吗？不会自己看啊。”那个女人斜着看了曹山一眼，指了指楼梯的一个塑料袋，好像感受到了曹山的愤怒，这才多说了几句，“大夫，我听说人在临死的时候都会大小便失禁，你看我妈这个情况，什么时候死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医疗工作者都愣了。 “哦，我meimei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说，不论她怎么治疗，需要什么程度的治疗，花多少钱，都行。只要告诉我们，她什么时候死行，我们好准备后事，这里面有很多法律的东西我们还要商量呢。”一个年纪较大，头发也有点花白的年人说道。 曹山冷笑一声，没理他们，翻看着病例。老太太的这种情况，无非只是大腿骨折，大小便失禁，不至于在场几个大男人都无法搬运的。而且根据这种家庭条件，开车送去医院简直不要太简单，打车都不用。 他们这群儿女，可能只是嫌脏，嫌麻烦，所以直接叫了救护车吧。 对于自己母亲在地痛苦的呻吟，则是充耳不闻。 而那两个而二十多岁一直在玩手机的年轻人，似乎是这老太太的孙子辈，跟他们的父母一个德行，除了嫌麻烦和嫌弃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情。 “五年老年痴呆症，八年冠心病，八年高血压，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老太太。”曹山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老太太会神智不清，把他当儿子了。 这群儿女越想老太太死，老太太还偏偏活了这么长时间。 曹山无法判断这个家庭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要是说什么久病床前无孝子，那只是不肖子孙的借口而已，曹山是绝对不可能认同的。曹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太太在他的手里过去。 他知道，老太太是想要活下去的。可是除了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亲人，都想要她死。 死了，再也没有了麻烦。 死了，可以按照法律分割财产。 死了，大家各过各的，不需要再通过一个老人去强行的联系已经不存在的血缘关系。 他们小声讨论着的内容，让王鸽感到心寒。 “量血压，我看看她身有没有其他外伤了。”曹山回头对白楠说道。 王鸽则还是在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防止老人有任何意外出现，死神突然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