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为什么会走
她还真不敢不信。 周彦尧这人能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说到底凭的就是一份玲珑剔透的心思。 他的心机,幽深似海,初见时她就心头明了。 “东西让我交给齐老大吧,这事儿,你别再继续掺和了。”周彦尧说着,看向丽茨的眼里一片温和。 当年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真他当是受不了的逃离么? 周彦尧从來就不是冲动的人,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傻,当年之所以离家出走,自然是找好了去处的。 而这个去处,说到底也是丽茨牵线而成。 而这其中的因由,李允翔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你是在帮我?”丽茨不解,周彦尧明显是在帮自己脱身。 “不然呢?”周彦尧反问。 现在,齐老大是放任他们动了秦阳,可谁能保证将來不会秋后算账? 他们这些人无所谓,可丽茨说到底就是个手下,要是将來她做了这件事的替罪羊。 不论是谁,要牺牲她,和捏死她,真的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他周彦尧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帮过他的人,他也绝不会忘记。 特地走这一遭,说到底还是为了报答当年丽茨的相助之恩。 “谢谢。” 除了真心感谢,更是适当的保持距离。 沾染上灰色地带的他们,虽然期待信任与伙伴,却也是最不相信所谓的交情。 “只此一次,你我就此两清,你不必谢我。”话音落下,周彦尧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就如同他忽然间的出现一般,仿佛只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这个空间里。 丽茨苦笑了阵,这才把电脑里东西全部删除了。 她不是傻子,有保护伞出现,自然知道躲进去。 虽然,她再清楚不过,当年的行为只不过偶然为之罢了。 电话结束,秦阳由始至终都沒有松懈半分。 那破罐破摔的态度,终究只是无可奈何的权宜赌博。 输不起的他,心里极度矛盾和纠结。 既害怕那个挂断的电话再次响起,继续给予他威胁; 又害怕那个电话不再出现,从而直接采取了公之于众的行动。 心情,前所未有的忐忑。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直到晚上。 咕咕。 肚子发出凄哀的鸣叫,秦阳一怔,这才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八点了。 小雨得十点多才下班,想起楼下还有个深居简出的楚奇,秦阳别无选择地进了厨房。 然而好景不长,他刚进厨房不久,房间的大门便传來了震耳欲聋的嘶鸣。 “谁?” 秦阳浑身一震,手里头的菜刀险些剁到手指头。 砰砰砰。 沒有丝毫的回答,那敲门声仍旧继续,趋势也愈演愈烈。 深呼吸一口气,秦阳握紧了手里的菜刀,缓缓朝着那颤抖不已的大门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着温暖。 “是谁在敲门?” “开门!” 那声音冷漠至极,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暴躁,夹杂着几分莫名的急促。 这个声音…… 秦阳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搜罗这个声音主人的身份,然而还不等他想起來对方是谁。 一声巨响,大门‘轰’的一下就砸在了地上。 对方敲门半天沒开,居然直接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这房子虽然很一般,可大门到底也是坚实的防盗门啊! 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牺牲了。 來不及震惊,來不及去苦恼对房东的赔偿问題,秦阳整个人早已经呆若木鸡,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反应了,只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菜刀举到了面前。 “你……你别过來!”声音颤抖。 那惊吓,既因为对方那滔天冷冽的气势,更因为对方的身份。 楚云漠。 楚奇的兄长。 说实话,秦阳对这个人一直并不算了解。 但从楚奇对他的害怕程度來看,再结合他跟齐慕繁之间的关系。 秦阳此刻,实在沒有办法平静的对待这个人。 以前,能够对楚云漠维持面上的平静,那是因为有齐慕繁的面子在。 秦阳知道对方不会对自己动手。 可是现在,他的确是沒有必要碍于谁的面子了 正意识恍惚,楚云漠已经一步步地走近來。 “楚奇呢?”楚云漠张口问。 浑身冷气肆虐,那幽冷如霜的两眼,像是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冻裂一般。 身子,不受控制地趔趄一下。 “不……不知道。” 秦阳不敢动,不敢摇头,只硬着头皮承受着对方给予的压力。 一时间,就连呼吸也都刻意地小心了起來。 空前的紧绷状态,似乎只要松口气,就会一不小心的前功尽弃一般。 “他不在你这里?”楚云漠继续问。 “不在。”秦阳说着。 这也才注意到楚云漠,那苍白的有些不正常的脸色。 他虽然见楚云漠的次数并不多,但记忆里这个人的形象,也从來都是高大健康的。 不管私底下是如何的禽兽,但面上总是衣冠楚楚地维持着风度,保持着干净温和的形象,活脱脱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而眼前这样的楚云漠,脸色苍白枯陷,头发乱七八糟,乌青的胡茬也布满了整个下巴。 这模样,实在和记忆中的相差太大。 莫名滋生出些别的异样情绪,秦阳心中原本的害怕忽的减轻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说:“我的屋子就这么大,你不信,可以自己找找。” 无比庆幸,当初未卜先知般的,让楚奇搬到了楼下。 无比庆幸,每天饭点,不是楚奇主动上來。 眼下,只希望楚奇不会因为楼上的动静,而贸然地冲上來。 秦阳的话音未落,楚云漠早已经大步流星地将屋子里翻了个遍。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几乎是家徒四壁的房间,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动物,也毫无藏身之地。 站在客厅里,楚云漠眉头紧皱,涔涔的汗水顺着额角缓缓滑落。 见秦阳依旧抱着菜刀,站在屋角一言不发的样子,楚云漠猛然盯着他。 秦阳身子微颤。 “你在害怕?”楚云漠说。 秦阳身子忽的僵硬起來。 “你真不知道他的消息?” “不……不知道。”下意识地握紧了菜刀的把手。 “你在撒谎。”楚云漠上前,死死地盯着秦阳,那目光极为细致,不肯错过秦阳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沒……沒有,我真的不知道。”秦阳回答。 他确实是害怕的,可这份害怕,源于弱者心底最深处蔓延而來的恐惧,于他一个普通人來说,这实在也再正常不过。 “……”楚云漠不再说话,只专注地看着秦阳。 那目光锐利冰冷,仿佛一把抽丝剥茧的利刃般,无时无刻不冲撞着秦阳的灵魂深处。 硬躲,是过不去的。 秦阳深谙此理,可他也绝不可能真出卖楚奇。 小心地开口:“楚奇……离家出走了么?”声音颤抖,浑身惊惧。 强者的愤怒,弱者的畏惧实在毋庸置疑。 所以,秦阳这破绽百出的最真实反应,才会因为楚云漠那浑身的戾气,而显得毫无破绽。 见楚云漠不说话,秦阳继续问:“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明知故问的话題,想着楚奇出现时那几乎站不住的瘦弱身躯,秦阳话语里的控诉和愤怒,顷刻间放大了数倍。 “闭嘴。” 冷漠打断,楚云漠上前,摁着秦阳的肩膀,大力将人猛然一推。 碰…… 后背猛然撞上墙壁,秦阳一个激灵,那因为楚奇伤势而丧失的理智,瞬间回归。 “说吧,人在哪里?”楚云漠说着,一步步朝秦阳走进。 即使他目前的状态明显不如平时,可那暴躁的情绪中夹带的戾气,便足以让秦阳心神剧颤。 “我不知道。”秦阳咬牙。 “你以为我会相信?”楚云漠冷哼。 他是看着楚奇长大的,对于楚奇的了解,他甚至比楚奇本人还要准确的多。 依照楚奇的心态,他如今怎么可能不找秦阳? “你相不相信,我都不知道。”硬着头皮,顶着那无形中的巨大压力,秦阳也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底气,忽地直视楚云漠。 “人为什么走,你不知道么?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离家出走。” “你再说一遍。”刚硬幽冷,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硬蹦出來的。 而此刻的秦阳,早已经胆大包天,于恐惧完全浑然不觉。 “说就说。” 连日來的惨遭威胁,他的神经早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此刻,楚云漠这冷然的一激,他骨子里年轻人那的冲动,几乎是空前的爆发了。 所谓害怕,所谓恐惧,一瞬间全部荡然无存。 “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从沒想过后果么?一遍遍的循环往复,这些不都是必然的结果么,如今人走了,你又是來猫哭什么耗子?” 终于说出口。 对楚奇命运的控诉,长期郁结心中的不满,一夕之间仿佛决堤的洪水般,顷刻间泛滥开來。 “我不管你是该死的后悔了,还是心情郁结随性而至,我告诉你,别说我不知道他的去向了,就是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