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代号：皓月
“我们走吧，竹林的另一头就是内院的教学楼，我们先去报名。新来学员们都是在这里的石屋里居住，本个月之后等你通过了考核，也会和他们一样的。”说完，别样领着周文，向竹林里奔去。也不知道，内院里的老师和别的学员都是些怎么样的人。周文一边想，一边追着别样穿越竹林。 周文跟着别样整整跑了将近两个小时。这都快跑了四十公里了吧，周文开始有些喘气，然后周围的景色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竹林，这片竹林还真是够大的。看到周文体力有些不支，别样放慢了脚步， “你的体力有点差，以后可得在耐力方面多加锻炼呢。你母亲说你已经到暗劲了，但是你的体力跟别的暗劲比起来可是差了许多。”“嗯，会的。”周文苦笑了一下，也不多说。自己体质差的问题，能不说就不说，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加把劲，马上就到了，还有大概两三公里路吧。”“知道了，我没问题的。”周文深吸一口气，继续迈步奔跑着。这跟之前周文连续一个多月的前行不一样，之前那是跟慢跑一样，跑累了就停下来休息。这个是几近于全速的奔跑，而且还是跑了两个小时。即便是周文到了暗劲的层次，但是先天不足的他在没有到达化劲完成易髓之前，耐力都是要远远弱于跟他同一层次的武者。 也不知道到时候进了学院里，会不会有一大堆比我强的人？有点虚说实话。又是奔行了十几分钟，周文总算是看到了目的地。一栋现代化的教学楼，旁边还有着一座黑色的老式阁楼，两者挨在一起，充满了违和感，细看却又好似是现代与古代交融在一起，给周文一种异样的视觉冲击感。 别样带着周文绕过了教学楼，周文才发现有几家四合院坐落在教学楼的背后。“这里就是学校老师住的地方，我现在带你去和你母亲家族关系比较好的其中一个副院长那里报名。” 周文眼前一亮。“咱们家族哪儿都有关系啊，别样，能给我说说家族的事情吗？”“这可不行，我来之前你母亲专门交代过我，不能告诉你任何关于家族里的事情。等你到了化劲的时候，你母亲自然会告诉你的。”别样把莉儿搬了出来，周文也只能继续压住心头的疑惑。自己迟早都会接触到母亲的世界的，用不了太久的。 “内院里大部分的老师都是老一辈的革命家，有的是当年的地下党，情报员，有的是曾经给总理，司令当过警卫员，也有的本身就是当过师长，军长的老前辈。现在他们都已经退养了，政府决定建立这一间内院，也是把其中一些人请了出来。这些老人们也不希望中华自古以来传承下来的许多武学就在他们这一代断了传承，况且现在社会也不是以前那样了，他们大多也不会固执的敝帚自珍。我这话也不是说这些老前辈们的武功一般般，而是我一时找不到别的词了。” 别样被自己逗笑了，奔波了两个多小时沉闷的气氛被冲淡了一些。 两人来到了其中一个四合院的门口，门口站着四个持枪站岗的警卫，一看上去就知道绝不是那种新兵，光是他们的脸上就写满了磨砺，四个人就站出了上百人一般的气势。由此可见，这个四合院里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不一会，周文眼睛目光一亮，远远的看见大门口走出来一个老人。这个老人的步子很稳健，踢脚踏下，举足轻重，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远远便看见了周文和别样，挥挥手，笔直走了过来。 周文和别样也迎了上去，双方距离十几步，周文已经看清楚了这老人的相貌。老人头发花胡子花白，但是都梳得一丝不乱，脸上皮肤皱纹虽然隆起，但是却没有一般老年人的眼袋，身穿着一件很普通灰色的衣服，脚下则是穿着一双老旧的白布鞋。这幅样子很是平静，给人一种简单，和谐的感觉。 “你好，黄副院长。”别样微微一躬身，表达自己对面前这位老人的敬意。周文学着别样的样子也是行了一礼，对于这样一个老人，应该保持应有的敬意和礼貌。 “别样，这位就是你对我的那个年轻人？”老人把目光看向了周文。周文心中一动，快步上前：“前辈，我无礼了。”说罢，双手伸出，搭向了老人的手。老人看见周文的步法和动作，眼睛微微一亮：“好！好纯的拳架子！学的果然是你们周家家传的正宗武学。”说罢，也把手搭了上去，和周文碰在一起。 两人手相互搭在一起，周文陡然感觉，这个老人皮肤毛孔一紧一缩，其中仿佛蕴藏有千万锋利的钢针，微微的上刺，一起一伏，含而不发。便立刻明白，这个老人的拳术已经到了暗劲巅峰的境界，是不是化劲，还不得而知，但是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了。 “前辈高明，我输了。”周文老老实实的道。刚才周文用的是老一辈武林之中，最为典型的搭手礼节。旧时的武林，两个人要试功夫，不用打，一搭手便知道对方的深浅。 真正要比武，那就是撕破了脸皮，见生死的搏击了。大家可千万不要以为，比武和切磋是一个概念。中华倡导以和为贵，但是在比武之中，所有的打法、招式都是下狠手。要是收力，又怎么可能真正比得出高低？况且要是你收了力，对手没有收力，你败了，甚至是残了，死了，苦果也只能够自己吃下。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只会尽全力下死手。 旧时拳术名家，相互搭手，心里都有了一份底，是以不会贸然出手。但是这样也造成了外界传闻，说中国武术，只动口，不动手的假象。人如饮水，冷暖自知。如果非要动手才分高下，那是下乘拳术了。中国的拳术，比试起来，并不是分高下，而是分生死。生死是大事，人人都要慎重。所以说，切磋要远远少于比武，一般切磋只会发生在两个好友或者是师徒之间。 “看样子，你是刚到暗劲没多久。”老人收回双手，微微点头。“你母亲跟我说过，你先天不足，不过可以在学会三体式之后的三年内达到暗劲，说明你的天赋还算不错。”要不是我为了磨练意志徒步奔波了一个多月，我到暗劲的时间还不知道要往后推多久呢。周文这样想着，但也不会说出来。 “是的，黄副院长。我也是前几天才突破暗劲的，不过只是我到了暗劲之后才明白暗劲的局限性有多大。暗劲是心力勃发的爆炸力，人有时急，或者是生气到极点，常常一瞬间就浑身是汗，手脚都动弹不得。这都是心力骤然爆发到极点，消耗体能过大。以我现在的功夫能力，运明劲可以打出百拳不喘息，然而一运暗劲，三五下就会疲劳。我发觉暗劲威力虽大，却不能轻发。” “你说的没错，明劲是用筋骨打人，暗劲则是用心打人，两者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暗劲不发则以，一发必要中，否则反耗自己的心力体能。所以，两个人比武，一个明劲巅峰另一个初入暗劲，反而是初入暗劲的那个人更加危险。在你没有精确掌握暗劲之前，跟任何一个功夫还在明劲的人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你现在也不算是初入暗劲了，懂了这一层道理，就不会去挥霍心力。让我看看你这几天琢磨暗劲的成果吧。” 老人退了两步，让出了一片空地。 “那就献丑了。”周文也不推脱，不过也没有打形意拳，而是练了一套八卦掌。只见周文脱下鞋子，掌步交替，周文步子轻灵，宛如在冰面滑行。然而，在最后收功的时候，周文一连闪了八步，轻盈无声，宛如羽毛落地。四合院的水泥地面被他踩出了八个明显的脚印，正对应着八卦方位。周文是赤脚，水泥地出现的每一个脚步内都湿漉漉的印出了他脚板底纹理。 老人略微有些惊讶：“看来我刚才有些小看你了，想不到这才几天，你就可以把暗劲练到腿上。几乎所有的武者练成暗劲的第一个地方都是双手，你肯定也不例外。” 周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出口道：“我也只能踏出八步暗劲，这已经是极限了，并且暗劲只能运到手腿两处，做不到全身各处混元一体，处处都喷劲如针。心力勃发消耗的体力比筋骨运动要大上十倍。” “这个是必然的，全身各处都喷劲如针，那是化劲。你能这么短的时间里练到手脚两处，已经是很不错了。”老人长叹一声。“要是这个内院里的所有学生都有你这么认真就好了。行了，跟我进来吧，我和你说说内院进入的考核跟里头的规矩。” 周文看老人不想多说，也不敢多问，遂跟着老人进了屋子。老人给了周文一张表格，“把它填完，改个手印就算是报了名，别的事情别样都已经帮你做完了。填完之后就等着几天之后的入学考核就可以了。” 周文接过表格，坐在一旁填了起来。“你一边填，一边听我说。你已经到了暗劲了，入学考核对你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考核就是四个小时之内穿过竹林，随后找四个人一起组个队和一名老师切磋一次就好了。” “这有些难吧？一般来说七八个暗劲都是打不过一个化劲的。”周文不解，要是说这些当老师的老前辈们都还只是暗劲他是不信的，要是这样的话还怎么赢，他可不相信考核中会放水，对于一个武术家来说，名声和面子远远超乎于生命。如果是输给了实力和名声超过自己的，那还能够让武术家接受，如果是败给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这就是肯定不能接受的，这是奇耻大辱！ “谁告诉你了一定要赢才算是过了考核？”“呃……”周文讪笑一下，继续填表格。“切磋只是为了让老师清楚你们的实力，方便在以后的教导中因材施教。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以后你在内院里生活需要注意的。进了内院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一个代号。”老人话锋一转。 “代号？”“没错，我叫黄山文，但是在内院里我叫做笑面私塾，笑面私塾就是我的代号。你要知道每一个来内院的人都是有很深厚的背景的，因为国家不可能把这种杀伤性大的武术教给普通人。那么来这里的学习的过程中，学员与学员之间就一定会有冲突，大家都是名门之后，谁也不服谁，那到了最后，是不是又要演变成拼爹拼妈了？学院需要学员之间有足够的竞争，这样才能保持活力。” “习武是一个长久的事情，如果缺乏竞争，学员肯定是会一点一点庸懒下去。学院这样做，是让大部分的人之间不清楚相互的身份，去掉顾虑。一个习武之人，要是被太多的规则所束缚，他就不可能成长！儒以法乱国，侠以武犯禁。但是如果不敢犯，那他就只会被限制在笼中。曾经有一个地下党的战友跟我说过一句话，近在咫尺，人尽敌国！”老人此时有些激动。 “近在咫尺，人尽敌国。只要我在你身前，即便你拥有一个国家，我都可以杀掉你！”周文琢磨着这八个字。“没有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做好准备吧。去迎接挑战。” 周文看着表格上最后的那个空白，代号。心灵明净如赤字，意志坚强似钢铁。明心见志，至情至性。周文回想着自己所坚持的东西。皓月当空无心赏，浮云蔽日不忍听。我不愿被浮云遮蔽，更不愿意似太阳那般热情似火，月亮的皎洁、独立才是我的追求。周文提起笔，在那个空白处写了两个字——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