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临别之语
“我同意。”沉默了许久之后，项昭飞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 季琴并没有表现出诧异，他知道还站在这里的人恐怕都是这种想法。不自由，毋宁死，史一飞现在的状况就是不自由的极限。如果有治疗的办法的话，李剑绝对会想方设法去尝试，李达济也不会提出这种残忍的办法。 但现实的残酷就是让人猝不及防毫无准备，让史一飞这样活着不是一种仁慈，李达济说的对，这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如果胖哥能说话的话，你们猜他会怎么选择？”季琴轻声问了一句，不只是问身边的人，也是在问自己。如果自己跟史一飞换一个位置，躺在床上的是他季琴，自己会希望这样苟延残喘吗？ “对史一飞来说，死亡或许才是最大的解脱吧……”说出这句话，李剑心里很痛苦，他是这里唯一有机会救活史一飞的人，但最终的结果让他崩溃。没有治愈的办法，史一飞就只能在这里躺着，依靠点滴续命。 “我知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如果我没有说出来的话，你们全部都会下意识的逃避这种想法。毕竟大家都是从文明社会出来的，受到的就是这样的道德约束，况且面对的又是自己的朋友，自然会本能逃避。你们不忍心看胖弟弟受苦，我也不忍心，所以我说出来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出于仁慈。”李达济目光澄澈，坦然解释道。 “死亡……一直以来我们都在逃避死亡，史一飞也是，他想活下去的愿望跟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还要强烈，但是没有想到他会是我们之中第一个离开的。在这个末世里面，面对数不尽的妖魔鬼怪，或许最终我们都会跟史一飞一样，甚至比他的下场还要悲惨。”面对死亡，每个人都开心不起来，蒋薇薇一直表现的都是一个女强人，此时也心有戚戚，看着史一飞又感同身受的感觉。 “胖子之前的女朋友甩了他，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娶一个老婆，看来这辈子他是没办法完成这个愿望了。”项昭飞感慨道。 确实，未婚妻弃他而去，这一直是史一飞的心病，他想活着娶一个老婆，然后生几个孩子。这是一个普通人最普通的愿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在末世之中，不管多么简单的愿望都是奢侈的，因为没有人能保证幸福和死亡哪一个先到。史一飞很不幸，他没有等到娶妻生子，死神已经迫不及待的把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史一飞要死了，不管季琴他们帮不帮他走这一步，不管时间早晚，他总会死的。 “这件事情我来做吧，你们先出去。”季琴垂着眼睑轻声对身边的人说道。 杀人，这件事情在末世之中已经不再是一件恐怖的事了，不管是自愿或者被迫，想要活下去的人手上大多都沾上了别人的鲜血。但杀丧尸或者杀陌生人也许很容易，杀死一个认识的人，一个朋友，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不像季琴此时说出来这么轻松。 总要有人送史一飞走的，季琴不做也需要别人来做。但季琴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要自己来动手，这份愧疚必须自己来背负，不能推脱给别人。他记得李达济对他说过的话，他清楚基地里面每个人对他的信任，而背负这份信任的同时也需要承担同样的责任，就像此时。 “季琴……”项昭飞想说什么，但被李达济一把攥住手臂。李达济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然后看了一眼季琴，跟其他人一起向研究室外走去。 “李剑，你等一下。” 李剑低着头正要跟在李达济身后出去，听到季琴叫他，他停了下来，回到了季琴身边。 “你……能不能给我一支药？”季琴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心情并不平静。 李剑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床上的史一飞，他明白了季琴说的是什么药。 “可以。”李剑点了点头，然后出去拿了一支注射器回来，注射器里面有药物。 研究室里面就剩下了季琴，还有躺在床上的史一飞。季琴看了看手里的注射器，把它放在了床头，而他自己则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靠在椅背上，双手绞在一起。 “胖哥，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有半年也差不多了吧？整天担惊受怕，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就怕自己在睡梦中就被那些恶心的变异生物咬去半个脑袋，感觉时间过的真慢。恍如隔世，说的就是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感觉吧。”季琴不知道史一飞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但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跟他说话了，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你是一个胆小的人，最怕死，但即使这样你在军区里面也救了我的命。我知道你喜欢葛莉，当时如果你不去救我的话，我死了你的机会不是更大吗？现在有没有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做一个小人啊？”季琴笑着问。 “你救过我，可是现在你躺在这里我却救不了你，眼睁睁看着你走向死亡却救不了你。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可是最后你却倒在了一个小小的蜜蜂身下，走在了我们前面。死亡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面，或许死亡才能得到平静。起码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了，不需要面对满身血污的丧尸，不需要面对铺天盖地的变异生物，不需要担心明天会不会醒过来。”季琴从床头拿过注射器。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对你动过杀心，昭飞哥跟薇薇姐知道。可是后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们一起杀丧尸，一起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我把你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家人。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活下去。但老天似乎从来不想让我们梦想成真，对吧？总会在人们放松下来的时候给我们一耳光，让我们看清楚现实。”季琴低着头，思绪很乱，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 “不说了，咱们两个大男人最后还是不要搞的太煽情了，我也不擅长这个。就这样吧，下辈子……算了，看现在这个世界乱糟糟的样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了。胖哥，兄弟送你上路，安心走吧。”季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把注射器扎进了史一飞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