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六耳猕猴
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侯苁从人群中出来，站到自己的作业前，“谢谢黄老师，我先说个引子。小时候，我喜欢看《西游记》的插画书，偏我又姓‘候’，就格外的喜欢猴子。可是不巧，乔阳学长在我前面先用了‘孙悟空’，我只恨自己没早生几年。不过，关于版权问题，我已经跟他谈妥了。”候苁微一停顿，“我用的是‘六耳猕猴’。此猴排行第四，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大家都知道的结局是，它被如来老佛爷说破原身，被孙悟空一棍打死。所以，我做此作，算是怀念这只猴子吧。” 底下笑倒一片。 候苁继续，“近年行为科学成为热门，大家都在研究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感觉空间’，把“场“的理论运用到建筑设计中来，这是十分有意义的。人体、家具、活动空间构成了建筑设计尺度的基础。我基本上是用六耳猕猴的故事串成一个完整的尺度分析，比如：孙悟空被压500年间它的日常状态，修炼过程。后来的，打昏唐僧，抢走行李，和孙悟空对打等等。由它所处的不同空间来具体分析......”侯苁逐一介绍自己的每张设计图，好口才展漏无疑，”......最终目的，就是要建筑所形成的空间为人所用，建筑内的器物为人所用.........以猴拟人，尺度设计，万变不离其宗。黄老师，我讲完了，谢谢大家。”候苁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把黄老师让到中间，自己站到侧旁。 “谢谢候苁同学，他讲得非常好。起初，我是不同意再出现一只猴子的，但是候苁同学用他的执着说服了我。”黄老师半转身对着侯苁，“‘金箍棒’是独一无二的绝世兵器，孙悟空有，而六耳猕猴没有，所以我扣你三分，你不冤。” “黄老师，我能提个问题吗？” “请说。” “我想请教侯苁同学，你怎么就肯定被打死的是你的那只猴子，而不是乔阳学长的那只呢？”提问的是班里和侯苁同宿舍的李周，估计侯苁也没想到，被自己人给补了一刀。 大家再次集体爆笑，目光刷的一下子全集中到侯苁的身上。老师们也不想把第一次的作业讲评弄的太正式，所以也期待的看着侯苁。 侯苁略一沉思，自信的一笑，答道：“一、如来和孙悟空的师傅菩提老祖师出同门，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可能会有矛盾。二、孙悟空大闹天宫、性格叛逆，如来一定很头疼对手的这个徒弟。三、第五十八回，如来将六耳猕猴隆重介绍给众佛。四、不要忽略六耳猕猴的本事之一是‘知前后’，肯定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才折腾。但是孙悟空已经被生死薄除名，又吃了那么多蟠桃和仙丹，应该是不死之身了。综上分析，我也无法给你准确答案。真真假假，只能去问如来。善哉，善哉！” 全场掌声。 本来是讲解尺度作业，结果变成了西游辩论会。侯苁，一战成名，得封外号“六耳猕猴”，简称“猴子”。看气氛调动的不错，黄老师趁热打铁，“孟姝同学，你也来讲一下。” 孟姝像是知道自己会被点名，特意穿了件黑色短款收腰的小西服，越发显得她高挑精瘦，气质出众。“我的作业是通过‘高矮胖瘦’来进行尺度分析......” “高：苏晶茉，矮：马莹，胖：辰心欣，瘦：她自己。”成佳佳边听，边附在林西耳边总结，“人看着很单纯啊，其实心思比较复杂。” 林西却认真的听着：“她讲的不错。” 简洁走到两人跟前：“咱班这次可是给黄老师长脸了。西西，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又麻烦你们照顾我了。怎么没看见老大？” “她没交作业。早闪了。”简洁悄声说。 轮到建本033时，已经走了不少人。成佳佳也撤了。简洁想走却被章小智拉住，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林西早上没吃饭，站了许久觉得有点发虚，翻翻手机，却看到几分钟前乔阳发来的一条短信：坚持不了就出来，我在楼前等你。 乔阳穿了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服，半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点地，双手抄着口袋，惹得走过的学妹们各种花痴状。他似乎也很满意自己，不时回头吹个口哨，又响起一片尖叫声。 “你真该喷点香水。” 乔阳正回头呢，冷不防林西出现在身前，他立刻站直，一本正经的问，“为什么。” “这样更容易招蜂引蝶啊！”林西淡然一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浮夸的乔阳，原来他也是有很多面的。 “不错，病好了，都会开玩笑了。你昨天吓......”乔阳懊恼，又说多了。 林西装作没听见，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虽然很像，但这不是上次那辆。” 乔阳点头：“观察力还行，是我自己的。沈宏远同款。” “你们上午没课吗？” “老师临时调课，改在昨天下午已经上完了。” “找我什么事？”“我找你......”两人几乎同时出口，乔阳乐了，林西却微微皱眉。“下午帮我一个忙呗，篮球赛，想进城挑一双球鞋。你给我参考。”乔阳故意说得轻松，眼睛却略有点心虚的望着林西。 林西思忖几秒，“好。” 乔阳观察了会儿，见她没有不情愿，又继续补充：“先去宿舍，拿件厚衣服，回来可能会晚。” “好。” 难得见林西这么低眉顺目的样子，乔阳心情大好，一路车骑得飞快。林西拿包挡住脸，面对路边无数乔阳的崇拜者，她可不想无辜中枪。 回宿舍，林西果断的换了一身衣服，解开扎着的头发。乔阳等在楼前，看到林西出来，眼前一亮，林西穿了一件藏蓝色长款及膝开襟毛衣，内搭一件白色娃娃领衬衫，白色的紧身牛仔裤，黑白相间的运动鞋，干净清爽。齐肩发顺滑的散着，明亮清冷的眸子摄人心魄......原来这姑娘不怎么打扮就很好看了。 “愣什么神？走啊。”“好。” 等校车的间隙，乔阳不时从包里掏出各种小零食，“先垫着点，出去请你吃大餐。”又拿出个药盒，递过水，“把药吃了，一会儿在车上睡一觉。” 林西心里一暖，“学长，你的包好像哆啦A梦的口袋，很神奇。”乔阳也很得意，沈宏远的招数的确管用，女生就是得当小孩子哄。 感冒药很快起作用，车还没出校园，林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乔阳拉过小窗帘，遮挡住照进来的阳光。师大东路有几家运动鞋的专卖店，且都挨着，逛起来很方便。乔阳其实一早就有了心仪的牌子和样式，故意磨蹭时间，试来试去。 “学长，我去旁边的‘胖哥’，你买好后过去找我就行。”林西说完，不等乔阳反应，转头就走。 服务员拿来一双新的，乔阳刚试了一只鞋，看到林西出门，赶紧指着鞋架上的一双鞋，“那个，包起来，结账。” 新的设计任务书早几天就发了，大门渲染。林西本来也是打算这周出来买颜料的，所以乔阳提议进城，她就同意了。 ‘胖哥’是家美术用品专卖店，铺面很大，两层小楼。附近有艺术学院，因此生意很好。系里的很多学生都会在这买东西。林西回想着老师让准备的东西，开始慢慢挑选，调色盘，毛笔，水彩颜料，折叠水桶，......然后又选了几只樱花针管笔，素描纸也快用完了，拎了一袋，还有‘表纸带’，转了几圈都没找到，一问店员，被告知刚卖完。 “怎么没选画筒？最好再带一个工具箱，除了纸都可以放进去。”乔阳选了一个黑色的画筒，拿给林西看，林西点下头表示没意见。 “裱纸带，没买到。” “我那有，回去给你。再拿一卷拷贝纸和硫酸纸，以后做方案，消耗的比较快。学校超市卖美术用品的那个柜台，东西不全，而且贵的离谱。只有A1的纸质量不错，可以从那买。其它都从这买齐，反正有我在，不用你拎着。”乔阳看林西拿了一堆针管笔，皱皱眉，“0.1、0.2、0.3、0.5、0.7，只要这几根，其它不买。樱花的比灌水针管笔方便，干的很快，但线条会很死，没什么灵气。灌水的比较麻烦，特点是更深更耐久。你的作业是不是都用的一次性的？” “是。” “用着顺手就行。” 一说起和专业相关的，乔阳整个人就完全不一样了，林西想起成佳佳曾经感叹，乔阳是会发光的，忍不住嘴角漾起笑容。 乔阳正普及常识呢，被林西笑的莫名其妙，“你在想什么？” “你的一个崇拜者。” “谁？” “她刚找了个兵哥哥男朋友，你没机会了。” 林西说着话，眼睛和手也没闲着，选定了一个底部黑色上部紫色的半透明三层折叠美术箱，查了查要买的都齐了，就到柜台结账。乔阳原地愣神，林西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她，还要跟自己开玩笑，不过他也没真生气，因为看起来林西心情不错。 乔阳小记： 我借着买东西的名义，只是想带她出去散心。还好，她同意了。她完全不提昨天的事情，像从来没发生过。她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即使开着玩笑，内心也可能是冰冷的。她把我当学长，当一个朋友，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替代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可是她愿意跟我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