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烟雨蒙蒙
网球课是全校都可以报的，除了田小昆，林西都不认识。沈静在上学期也选修过这项运动，聊天时，她对林西猛夸赞了一番打网球的好处，什么有氧和无氧交替，全身都能得到锻炼，不光可以减肥还能提高气质等等诸如此类，还说如果林西学会了，以后两人便能对打。林西有点动心了，加上付云潇的球拍是现成的，也就报了。 因为男女有体格上的差异，所以体育课都是分开教学。老师很严厉，班上也不乏有基础的同学。林西才上了两次课，就已经累DAO不行，她发现网球完全不像羽毛球那样好掌握，在场上不是连球都打不到，就是将球打得满天飞。她和付云潇初学时的心情一样，要不是田小昆不断鼓励，她直接就准备放弃了。 谁说学霸就只会闷头死学习，田小昆就是个例外。 她个子不高，瘦瘦黑黑，家在农村。本来家境还尚可，但上边有个哥哥，刚工作不久便娶媳妇买房子，父母攒的钱都掏出去了。又赶上她上大学，家里便捉襟见肘了。所以她才申请了助学贷款。但她从不自怨自艾，刻苦学习之余大学生活也过得充实而丰富。她选择这门课的理由很简单，她喜欢看《网球王子》的动漫，对里面的各种技能如数家珍。而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日本动漫迷，《火影忍者》也时长挂在嘴边。 林西和她接触下来才发现，她性格开朗，乐观大方，不光网球打得好，毽子踢得也很厉害，连续100多个，跟玩儿一样。网球课她和林西一同入门，却领悟得比林西快。自由练习时，她没少帮林西纠正动作上的不规范。两人也很聊得来，说说笑笑，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林西在QQ上加了田小昆为好友，看到她的签名上写着：‘试着用快乐去治愈悲伤，你会发现生活的美好。’人如其名。网球打得好不好倒无关紧要，最重要的能通过这个课收获一个朋友，未尝不是件幸事。 付云潇一连几天都无法适应宿舍里有仙人掌存在的事实，因为她有密集恐惧症。而成佳佳的那盆仙人球超乎异常的生机勃勃，细密的黄色小针密密麻麻坚挺地竖着。付云潇只看一眼，就浑身难受得要死。 周四下午，宿舍里只有成佳佳和付云潇两人在。见付云潇嫌弃地躲着她的桌子，成佳佳又忍不住想调侃她一番。 “老大，别害怕，来，靠近些，我的小仙儿还能防辐射呢。你看它多乖。”成佳佳说完，隔空朝着仙人球便送去一个飞吻，微张着手掌覆上去。那种扎扎的手感，莫名让她很兴奋。 付云潇一下子被刺激得打了个激灵，语气都变了，“拜托！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你喜欢的总不能强迫别人也喜欢吧。” “嘿嘿嘿。”成佳佳诡计得逞，笑得乱颤，突然手的力道没控制好，几个小刺瞬间扎进了手心，“啊！”她尖叫着，下意识地甩开手。飞快地拧亮台灯，借着灯光才发现真的扎了不少。由于刺过小，不好直接拔。她瘪着嘴，突然没了主意。 这下轮到付云潇幸灾乐祸了，“让你咋咋呼呼地嘚瑟，玩瞎了吧。” 成佳佳哭丧个脸：“我怎么知道它这么不听话，连主人都欺负。老大，咋办啊？” “弄出来呗。” “咋弄？” 付云潇略一沉思，有了办法，“小马哥那不是有针吗，应该能挑出来。” 主意是好主意，可下手的人却不怎么地。马莹手劲大，一针下去，就冒血泡了，成佳佳疼得龇牙咧嘴。第二针还没碰到皮肤，她就叫了起来。马莹无奈，宣布放弃，让她另请高人。林西和简洁都不在，她只能再次求助于付云潇。 “老大，看在我送你几张帅哥照的份上，帮我挑一下吧。” 付云潇冷哼一声，“那不算啊，是还上次的债。这次的得另算。” “行行行，都听你的。” 付云潇手劲比较轻柔，而且只出刺，血都不见。不过也是费了半天劲才弄完，由于盯得太过专注，眼睛都有些酸涩了，她用力地闭了下，然后才睁开。成佳佳平时和她斗嘴惯了，此刻也禁不住感动和于心不忍了，“老大，谢谢。” “别跟我耍嘴皮子，你老老实实的，我就省心了。” 成佳佳去还针，发现刚才还热闹的124宿舍就剩马莹一个人了，她纳闷地问：“小马哥，人咋都不在了呢？” “没啊，心欣在呢。喏，刚进卫生间洗澡了。” “啊，她还是不去澡堂？” “是从来都没去过，她不习惯。” “哦。那苏苏呢？” “你刚才来的时候没看她正收拾包吗？跟纪腾出去了，晚上不回。” “哦？”成佳佳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激动上了，“不回啊，那就是过夜喽？” “别瞎说。人家是嫌宿舍太吵闹，找地方做方案去了。” “哦，哦。”成佳佳坏笑着，马莹也在笑。大家都过了18岁，都是有身份证的成年人了，这些事情也并不稀奇。但是像苏晶茉如此开明的女生，也算是少见了。 “你手好了？” “嗯。老大都给挑出来。” “真是想不到，潇潇这个大小姐还会用针。” “小马哥，你这个观念不对，我必须得说说你啊，你这是以貌取人，老大人还是不错滴。” “行啦，没事，你就快走吧，我还得做方案呢，明天要上专业课的。” “就让我再待会呗，我喜欢和你聊天。” “赶紧走！5，4，3，2......” ‘咚！’门关上，成佳佳消失了。不被人待见，她也不死皮赖脸的留着。付云潇例行在睡美容觉，她觉得在宿舍待着挺没劲的，便背上包出门了，本来打算去图书馆，没想到拐来拐去竟然转悠到映雪湖了。 映雪湖是人工挖掘堆砌而成，设计中因循了中国传统园林的造园手法。以南部的雪山为主体背景来组织整个景观设计，追求自然山水的意境。湖面能够形成整个雪山的倒影，由此得名。因为有叠水和滨湖活动场地，很多学生都会来这里晨读、交流或者集会。 成佳佳悠闲地在汀步上走着，不一会儿便飘起了雨丝，细雨霎时把冬末初春苍茫萧煞的校园变得烟雨蒙蒙起来，看不清天穹也看不清大地。她撑开一直随身带着的伞，这还是过年的时候许哲送的，透明的伞面上是两个黑色简笔画小人，一男一女，中间用挂着红心的绳子连着。 Q市虽说是N市下属的，但雨水却更丰沛些。成佳佳周末经常回家，许哲买的时候嘱咐说出行必带伞，可挡雨可遮阳，关键时刻还可当武器防身。当时成佳佳还十分不满，说‘伞’的谐音是‘散’，寓意不好。许哲却答，你想要把它收起来，总得先合上。所以寓意是‘合’。她将伞放在包的内侧兜里，开学后一直带着。耳畔是叮咚的流水声和雨水落在伞面的滴答声，或许是环境清冷使然，成佳佳的心里溢满了思念，她拨着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不出所料，无人接听。她紧接着发过去短信：我想你了，很想：（ 乔阳霸占了沈宏远的自行车，因为下雨的缘故骑得飞快。林西换了包，忘了将伞放进来。刚从图书馆借的书，她担心包会淋湿，左手手紧紧地抱在胸前。同时她也怕被乔阳给摔下去，右胳膊环住他的腰，身侧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 而乔阳此刻完全没心情体会美人在侧的感觉，林西一淋雨就会病一场，他第一次觉得从图书馆到宿舍楼的路如此漫长。 到了楼前，乔阳很是内疚，拢了下林西额头湿漉漉的发丝，“对不起，要不是我在图书馆选书时间长了些，咱们正好能赶着下雨前回来。” “没事，雨也不大。” “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喝热水.。晚饭就别出门了，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知道啦，你最近好像变啰嗦了。” “你得珍惜，我还能.......”乔阳突然顿住，后半句的话，他其实想说，我还能在你身边照顾你。爷爷那边下了死命令，让他下半年必须去北京实习。N市虽说有市院和几家比较有名的设计院，但和北京还是没法比。所以他也同意了。想想也只有不过几个月的相处时间而已，就得离开了。而明年不管是考研还是出国，他和林西所要面临的都是分别。 林西不知道乔阳沉默的一瞬竟然会转了如此多的心思，轻轻一笑：“好了，我回去了。88。” “8。”乔阳唇角微扬，林西走后，他敛起笑意，走进了细雨中。 窗帘拉着，宿舍里气压低沉，与兴奋有关的神经仿佛都不愿意工作。付云潇昏昏沉沉地睡，还做着慵懒倦怠的梦。梦中她进入了一个挂着无数白色纱帘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弹着吉他，她掀开一层层的阻挡，却始终无法找到声音的来源。她就一直找一直找，突然纱帘都缠到了头上，她喘不过气来了....... “老大，醒醒啊。”林西急促地晃着付云潇。 “啊！”付云潇惊醒，怔怔地看着床下林西的脑袋，半天才回过神儿，“吓死我了，西西，我刚才梦到自己快憋死了。幸好，幸好是做梦。” “不是啊，老大，你的丝巾捂到鼻子了，刚才两只手伸在空中乱抓，差点没吓死我。” “什么？”付云潇不可置信，仔细一看，林西手里果然拿着她那条水墨印染的丝巾。 晕死，NND！付云潇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原来是自己差点把自己给弄死了。 “你衣服怎么都湿了？外面下雨了？”付云潇探出上半身，透过窗帘顶部的缝隙望出去，却只看到了白茫茫湿漉漉的一片。难道做了个梦，眼睛都不大好使了？她使劲地摇晃了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下了，但不大，蒙蒙雨。”林西拉开衣橱，开始找衣服，“佳佳呢？” “我不知道啊，我睡得死。” 成佳佳清楚自己穿得不多，也知道着凉的后果。她才不会傻到学古人作诗吟唱来玩什么伤春悲秋，匆匆忙忙跑回宿舍。虽然有伞，她也没比林西好多少，雨都是斜斜落下的，身上被淋了个半湿。 学校的澡堂晚七点半关门，两人在宿舍换下衣服不久雨就停了。成佳佳拉着林西去澡堂，说是用热水冲冲才能驱散寒气。林西也觉得打水在宿舍洗，太过麻烦，就同意了。付云潇睡觉时闷出了一身冷汗，也很不舒服，便决定和两人同去。 成佳佳从没见过付云潇脱光光的样子，她心里的期待值蹭蹭地涨，兴奋全挂在脸上，笑得嘴都快抽了。 乔阳小记： 实习和出国的事情都没还没跟她说过，我要怎么开口呢？我是不是很自私，明知道不能陪她很久，却还是硬将她圈到了身旁。 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真到了眼前，才发觉自己能力渺小。想去追求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另一些。如果我真的走了，那和他又有什么两样呢？他离开了，她依然对他念念不忘。那我呢？ 我一点都不喜欢下雨天，莫名就会让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