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局势
清晨，安/倍昌茂一行人就提出辞行，封印了云豆，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相反，这才是开始，待他们回到京都，才是真正的考验，安/倍家的敌对势力以及中立观望的势力，早就磨刀霍霍了。 而正好，应殇婆婆而来的神官也准备离开，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忙，在离开之后，就要去附近的村子传播侍神山已经安全的信息，还要去这片土地所属的大名处游说，迁移人口等等。 两方人一起离开，虽然不同路，但也便宜了送行的主人，送行的只有光，桔梗，以及留下教导光的一名陌生的半老神官。 目送两方人马远离，神官招呼一声就转身回屋，“好了，风大，回去吧！” “是！”光多看了一会，转身时，看着走在前面的桔梗的背影，掩不去的忧虑。 自苏醒之后，桔梗就变得沉默寡言，或许在外人看来，只是打击之后的精神受创，不需见怪。但只有熟悉桔梗的光知道，不是这样的，每天夜里，桔梗都在悄悄恢复身体，恢复灵力，更让他不安的是，她开始偷偷刻书。趁着桔梗没注意，光偷偷看了，书名《愤怒之火》。。。 桔梗的心中隐藏的着一团怒火，流淌的熔岩一般沉默而炽热，就像一座火山，只等时机的到来。只是不知道到时，会迎来怎么的大变。 。。。。。 不管什么时代，远行的时候人数增加，速度自然就慢。 回京都的队伍足有十几人，人人带伤，甚至还有两幅担架，分别放着重伤的齐木英二与巨大的封印纸球。当然，这次是征调了几个平民担当苦力搬运，这些大老爷几年难得像昨天那么辛苦。 行进速度像龟爬，队伍的气氛却不错，因为任务的完成，众人都比较轻松，还有性格活泼的人，嬉笑调侃，不时在队伍中引起哄笑，大大缓解了众人的疲惫。表面上的平静，却难掩湖面下的暗流。藤原已经不止一次试图让神官接近封印，但是毫无意外，被安/倍昌茂不动声色的拦下。 藤原当然不是争着想让底下神官当苦力，只是安/倍昌茂的严防死守的态度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其实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份功劳，甚至这次被派遣出来，也不是他的意愿。但是，安/倍昌茂的态度还是让他极度的不满，所幸只要自己等人与安/倍一道回京都，这份功劳必然有神官一系的一份，他才没有发作。 “寮主，这次能够成功封印这妖怪，寮主的功劳只怕不小，能得将军大人的赏识吧！”藤原皮笑rou不笑的说着。 安/倍昌茂脚步微顿，看了藤原一眼，冷哼一声，这话看着恭贺，其实却是nongnong的讥讽。明里人都明白，就算真的抓回去一个亡国的妖怪，安/倍家也完了，区别只是不用切腹谢罪而已。 “只不知，寮主大人准备如何安置这只妖怪，距离祭天还有不短的时间吧？” “这点无需藤原大人关心！”安/倍昌茂冷淡的道。 “呵，我只是担心安/倍府中只怕无力保障封印的安全！” “哼！”安/倍昌茂冷然的扫了藤原一眼，没说什么。 藤原不在意的笑了笑，也不多说，转身往队伍中间走去，路过封印旁戒备看着自己的阴阳师，藤原眼中闪过不悦，只是看向另一边，眼神瞬间柔和亲切。 要说这次出行，最大的成果，只怕就是担架上这个小家伙了。虽然现在看着凄惨，但只要他能挺过这次，他那经过神力改造的躯体将是他最大的底气，如果再让他掌控了体内残留的神力，今后必然前途无量。甚至，只要他活得够久，执掌伊势神宫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他因为就近侍奉天皇，在伊势神宫中地位尊崇，但实际上，因为天皇地位的尴尬，他也始终徘徊在神宫真正的核心之外，不得其门而入。急需增加在神宫中的话语权，而投资有潜力的新人。就是他的手段。 队伍还在前行，安/倍昌茂仔细琢磨着自家的前途，在幕府的失势已经成为必然，而他现在能选择的，只有两条路，是继续留在幕府，还是另择他途。 留在幕府，无疑意味着安/倍家将面临漫长的蛰伏期，没有强势的后台，安/倍家再起的机会，几乎渺茫。脱离幕府，他能选择的就只有投靠天皇，但是这就意味着背叛幕府，天皇能否在将军的怒火中保下安/倍家，还是未知数。 而且，看藤原的态度，也不像是欢迎外人踏足他的私有地的模样。无论如何，还是先看看天皇的态度吧！安/倍昌茂心中叹息。 所谓上者劳心，安/倍昌茂犹豫挣扎之余，还不忘让一名伤势轻微的心腹手下骑马回报，安抚京都躁动的人心和局势。看着心腹微微佝偻的背影，安/倍昌茂感到几分歉疚，但是，如果只是传一张符回去，还是缺少说服力，难以达到安抚人心的目的。 走在队伍中央稍后的位置，土御门天马看着藤原热情的过分的探望关怀，虽然觉得虚伪，但还是为兄弟可以预见的未来感到高兴。目光不自觉的扫过另一边的担架上，一人高下的封印纸球静静端坐，密密麻麻的符文交错，叠加，晃得眼花，好似无数怪异的虫子，蠢蠢欲动，诡异而恐怖。 呵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似在心中响起，土御门天马心头无端拂过一抹靓丽的倩影，愧疚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怔怔的看着一张符箓翘起的边角，天马的手指不自主的颤动，也许，但随即，天马摇摇头，这个那荒谬的念头散去，只是不可抑制的，看着符纸封印，他的心头留下了一粒冲动的种子。 。。。。。。。 队伍用了去时一半的时间回到京都，固然是因为出京时云豆行踪不定，走了冤枉路，但安/倍昌茂归心似箭，有意识加快速度还是要占很大的比重的。 众人静悄悄的回到京都，没有夹道相迎，没有百姓围观，只是城门口的行商农民投注了短暂的好奇目光，还有目光一触即走的各家放在城门口探听消息的仆从。正是他们，瞬间就将安/倍昌茂回京的消息传遍了各大家族。 这样明显的行为，当然瞒不过安/倍昌茂等人的眼睛，他们也不介意，互相交代了一下，神官和阴阳师便分流了，藤原可不想让天皇误会他和幕府之间有什么纠葛，带着担架上动不了的齐木英二匆匆离去。阴阳师众则在安/倍昌茂的带领下，前往花之御所复命。 面见将军的仪式很简单，就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会见部下的偏殿，内侍通报一声，就让一行人进入了。当然身后那些没什么品级的家伙，就在外面等待了。 足利义政坐在上首，盘膝坐在上首，没有丝毫威严的模样，除了一身的服饰，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正当壮年的他，没有一点锐意进取的模样，反而透着一股什么都无所谓的颓废。 听着下方的汇报的安、倍昌茂，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看到被抬进来的巨大纸球时，才生出几丝好奇，走上前仔细打量，在试图伸手摸索的时候，被安/倍昌茂阻止了。 他也不坚持，悻悻然收手，回到座位坐下，对安/倍昌茂彻底失去了兴趣。无神的听着安/倍昌茂交代一些封印的安置，通告全城，祭天仪式等事宜之后，就挥挥手打发了。 说实话，足利义政并不是非常重视这次的任务，如果不是预言的事情闹得整个京都沸沸扬扬，他根本不会关注这件事，亡国？如果是神灵降下的神谕，他还可能诚惶诚恐；不过是阴阳师的预言，还是流言，他太了解京都这些家族之间的倾轧了。 安/倍昌茂带着一行人走出花之御所，这毫不掩饰的冷落，在安/倍昌茂意料之中，只怕过几天，撤掉他阴阳寮寮主的职位的文书就要下达。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不免失落。 没等安/倍昌茂走出几步，就被人叫住，转身一看，是一名跑得气喘吁吁的侍卫，衣着较将军邸中要华丽些。等他喘匀了气，才慢条斯理的宣布，天皇陛下召见。 安/倍昌茂吃了一惊，没想到天皇的旨意这么快，才刚回京就有了动作，这显然不是藤原的手笔。但是，刚出了花之御所，就前往陛见，安/倍看了眼花之御所的方向，犹豫再三，还是解散了阴阳师众人，留下两名阴阳师抬着封印纸球跟着侍卫走了，虽然不妥，但他现在还不想恶了天皇。 天皇的面见仪式相对就要繁琐许多，这位年轻的陛下受够了对国掌失去掌控力的屈辱，只能在其他方面倔强的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他毕竟不像后花园天皇一般认命，年轻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大家也都明白，就连将军阁下也对此保持容忍，只等他明白现实的残酷，低下高傲的头颅，就像前任天皇一样。 面见时的仪式且不提，这位后土御门天皇意外提出了要看看封印的妖怪的模样的要求，让安/倍昌茂很有些为难。 但这位陛下可不是足利义政，安/倍稍一推辞，脸色就沉了下去，他才不管什么妖怪会趁机逃出的废话，这里的自己的御所，防卫森严，难道连一个妖怪也抓不住？还是因为只是区区朕的命令，你就可以不听了。 看着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安/倍昌茂无奈，只能应下。让另两人在一旁结阵防备，他来到封印旁，谨慎的选择了两张符箓，轻轻揭下，动作沉稳，脸色凝重，他可是知道内中妖怪的能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其破封而出。 两张符箓揭开，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眸，即使不看她双眼，但晶莹如玉的眼帘，料峭含春的眼角，还是触动了天皇的心。 美，极美，无数的形容美貌的名词涌上心头都不足以形容后土御门天皇此刻受到的震撼，看着少女双眸紧闭，眉间微蹙，一股揪心般的疼惜就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可以....”强忍着心中的疼惜，天皇失神般轻喃，“她的名字....” “云豆，妖孽名云豆！”安/倍昌茂俯首回答一句，就感觉不对，抬头看到天皇情根深重的眼神，就暗叫一声不好，不顾失礼，连忙站起身将符箓重新贴上，但是已经晚了！ 对于之后后土御门天皇将云豆的封印放在皇宫内的要求，安/倍昌茂也没有太吃惊，在天皇答应让三名阴阳师看守防护封印之后便答应了，很难说这不是他顺水推舟的决定，比之安/倍家，天皇御所的防护，无疑要严密的多。 藤原本来还在观望，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他可不想在自己任内出另一个玉藻前，急忙出列谏道：“陛下，妖孽不详，岂可...” 藤原还未说完，天皇的脸色变得难看，挥挥手不耐的打断道：“藤原卿，朕心意已决，此事不用再议！” “陛下！” “来人，抬上它，随朕走！” 。。。。 御所的大门在身后轰然落闸，安/倍昌茂轻轻叹息摇头，此前想得，对这位年轻的陛下的投靠，无疑要再议，这位陛下表现出的任性与固执，还是太年轻了，他很难放心将自己的家族兴衰寄托在他的身上。 看来，还是要将希望放在将军大人身上，只要安/倍家还有人，就算这代将军不行，下一代将军，还是有复起的希望。当然，这一切的根本还是国祭，只有国祭顺利，预言的未来被改变，这个幕府才有未来可言。安/倍昌茂神色中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 三日后，幕府发出调整安/倍昌茂阴阳寮主职务的命令，降为阴阳博士，而新任的寮主，由与安/倍家同样悠久的贺茂家家主担任。对安/倍家发落之轻，让人震惊。同月，安/倍家联土御门家，十余名阴阳师主动请辞，新任阴阳寮主批复同意。 另，四月后国祭，公祭亡国妖孽的消息，虽不是发文公布，却从花之御所传出，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 山名宗全府邸 盘坐在茶室的这个老头，着黑衣，须发皆白，虽然一副慵懒精神不济的模样，但眉眼之间透出的神光，绝对不会让人以为只是个不堪一击的老人，反而像是慵懒的狮子，清醒便要吃人。 他的下首，正坐着的男子，一身蓝衣，剃着发髻，宽大的衣衫，掩不去雄壮的身形，他的眼神，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充满了侵略性。 “真没想到，都这种程度了，安/倍昌茂都没有被免职，真的不明白啊，将军大人的心思！”山名宗全感慨着。 “哼，迟迟不定下继承人，放任两派争端，不偏帮，不阻止，我们又何曾真正明白这个将军的心思呢！”畠山义就哼了一声道。 “无论如何，安/倍家暂时的没落已成定局，贺茂家的态度如何？” “还是没有进展，虽然收了我的礼物，但听说也收了胜元的东西，似乎打着左右逢源的意思！”畠山义就语气不满的道。 “预料之中，贺茂的人一直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安/倍家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山名宗全似笑非笑的道。 “可是，难道就看着胜元猖狂，许多家族已经因为畏惧胜元的手段，主动开始投靠胜元一系了！”义就不甘的道。 宗全摇摇头，不在意的道：“放心，胜元手段终究太过酷烈，除了少部分屈服的家族，更多的家族只会心中不满，只要找到机会...” “义就，给之前几家没有明确拒绝拉拢的家主送去请帖，就说邀请他们来府中做客！” 义就闻言，眼睛一亮，这是要主动出手了，说真的，看着胜元动作频频，却不得不忍耐，他的心中积攒了很大的火气，恨不得调兵入京都大闹一场。 宗全是了解义就的，看到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就知道他要搞事，忙警告道：“只是让你拉拢这些人，你给我把爪牙收好了，不要冲动坏了事！” 义就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恹恹的点头，“是，知道了！” 。。。。。。 上京区，豪华的府邸中，光天化日下，群妖乱舞，大小妖怪奔走无忌，数量之多，足以让阴阳寮震惊，只怕整个京都九成的妖怪都聚集在此。庭院嘈杂而喧闹，附近的人家却似从不曾注意到府邸的异常，若无其事的进行着不变的如常。 “奴良大人，组里的妖怪都已经召集了！”这是个如雪般纯洁冰冷的女子，白色雪花纹和服在冰肌玉骨下显得失色，淡蓝色如水晶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平时能冰冻人心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子，却透着微微的火热和哀怨。 着蓝色单衣，披黑色羽织，顶着一头标志性向后横直的黑白长发的男子，深吸一口手中的烟斗，吐出悠长的白烟，咧嘴笑道，“如果让他们真的献祭妖怪，民众对妖怪的恐惧将大幅下降，对我奴良组，可是致命的打击，小的们，来大闹一场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