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章 商才（五）

    在舞会开始的这一天，萧家的人都起得很早，纷纷忙碌起来。还有从外间请来的厨师、乐队、招待等，都早早地到来。说起来，请的这些厨师、乐队和招待，都是汪天宇主动跟萧凌虎说，由大世界夜总会里抽调出来的。反正大世界是夜总会，晚上才有用，白天里正好借给萧公馆。

    按汪天宇的想法，他只是借给萧凌虎，并不准备要收费，这让喜欢贪点儿小便宜的萧凌虎来说，巴之不得，但是舅舅严世继却断然不允，按照比市场价格还高出一些的价格给付了。

    严世继告诫着萧凌虎：“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要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占小便宜肯定是要吃大亏的，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萧凌虎知道汪天宇巴结严世继的原因是什么，自然也明白严世继不愿意搭这份人情的目的，但是心里面还有些不以为然。

    “汪天宇那个人就是一个人精，他不会无缘无故得对你好！”仿佛知道这些天萧凌虎和汪天宇走得比较近，严世继警告着他：“而且，这个人也远不是普通商人和安徽同乡会会长这么简单的身份。”

    对于舅舅的第一句话，萧凌虎已然深有体会；而对于他第二句话，却又有些不明白，问道：“他还有什么身份？”

    严世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讲出来：“好吧，如果我说他是暗杀之王，你或许是不会相信的！”

    “什么？暗杀之王？”萧凌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严世继肯定地点着头：“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随便对别人讲，他也不会承认。我也是因为怕你被他迷惑了，所以才会告诉你。”

    “既然他是暗杀之王，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呢？”

    “那要证据！”严世继道：“这个人心思极其细密，做任何事情都是滴水不漏，别说警察局找不到他的破绽，便是特工总部和力行社也拿他没有办法。”

    “既然没有证据，又为何舅舅如此肯定他是暗杀之王呢？”萧凌虎问。

    严世继道：“好吧，我给你举三个例子。第一个是上海淞沪警察厅厅长被人开了九枪打死，那时这个厅长正与汪天宇作对，汪天宇也于事后离开上海，来到了南京。”

    “第二个也是发生在上海的，汪天宇因安徽同乡被青帮张啸林的侄子欺负，与之发生冲突，他被青帮的人追杀，但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汪天宇倒没有事，张啸林的侄子却死于非命，而且张啸林也差一点儿被炸弹炸死，在床上躺了有一个月；上海青帮另一个头子杜月笙也与他有隙，两次险些被暗杀，杜老板怕了，找黄金荣出面调解，双方才算是和解。”

    “那些青帮大佬也会怕他？”这一点的确令萧凌虎大感意外。他虽然没有去过上海，却也听说过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的名头。

    “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脚的！”严世继道：“那些大佬有家有业，妻妾成群，谁舍得死呀？”

    萧凌虎无言以对，想一想，如果换成自己是汪天宇，也能够豁得出去。他又看了看严世继，这个舅舅也是一位风云人物，不知道遇到险境的时候，会怎么处理呢？

    仿佛是猜到了萧凌虎在胡思乱想，严世继道：“你小子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想吧？”

    萧凌虎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

    “我也是穿着鞋的呀！”严世继笑道：“所以，我也怕那些光着脚的人呀！”

    他难道是说怕汪天宇吗？萧凌虎却又不相信。

    “第三次事发生在南京，上一任警察局长因为斧头帮和青帮斗殴，只抓了汪天宇，而且还对他用了刑，但是这家伙都挺了过来。后来因为安徽难民闹事，国民政府下令放人。汪天宇放了没多久，这个警察局长也在回家的路上，被人一枪打爆了头。”

    听着严世继不缓不慢的叙述着，萧凌虎脑海中又出现了汪天宇那笑容可掬的脸，如何也无法将他与暗杀之王这么冷血的名字联系起来。

    “不要看现在汪天宇对你好，那是因为他想要利用你！”说到最后，严世继一再地道：“如果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会把你像一只死狗一样得踹开！所以，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

    “俺知道了！”萧凌虎老实地答应着，庆幸那天没有答应和冯熠一起去大世界唱歌。

    只是，他忽然又想起来，墨云不是还在汪天宇的手里面吗？

    看来，汪天宇已经开始针对冷家父子了，而冯熠的受伤，那只是一场无意。

    说是那样说，但是萧凌虎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这场舞会到场最早的人，还是汪天宇。

    舞会正式开始应该是在十二点，会在下午四点钟结束。说是舞会，其实就是一个可以随便吃喝，像自助餐一样的交际会。为此，萧家的确没有少破费，光是各种菜肴便准备了多达二十种，还有各色的点心、酒品、饮料、瓜果等。

    正常情况下，宾客会从十点钟开始陆续到达，而汪天宇却是提前半个小时，九点半便来到了萧公馆。

    严世继作为此时的一家之主，自然是不能出去迎接的，所以迎宾的任务交给了萧凌虎和他的表叔刘平。

    来的人会将请柬递到门房，再由何叔通知萧凌虎和刘平，去门口迎接。因为请柬上写着姓名，这样就避免了两个人都不认识来人的尴尬。

    当萧凌虎将汪天宇迎进大门内之时，汪天宇对着他道：“兄弟，别把我当客人，我提前来，是为了给你帮忙的！”

    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样子，萧凌虎相信这不是他的虚辞，但是既然舅舅已经对自己发出了警告，他也只能尽量与之疏远。

    “谢谢汪大哥！”萧凌虎道：“还好，我们的准备比较充裕，没有什么能够烦劳到你！”

    “怎么会没有呢？”他一本正经地道：“比如曲单怎么安排？招待如何管理？场面如何控制，还有，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如何解决等，这些都是我尤其擅长的，如果我帮你控制一下现场，这个舞会不可能开不完美的！”

    萧凌虎的心头一热，想一想，的确如汪天宇所说，这些事情都是大世界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熟能生巧，这些借来的人又都是大世界的人。这么大的场面，除了严世继之外，他们萧家真得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了。

    “那这样吧！”萧凌虎道：“既然汪大哥这么热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个场子就有劳汪大哥费心了！”

    “哪里！哪里！”他拍着我的肩膀：“自家兄弟，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萧凌虎又想起了舅舅的话，此时却又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面前这个和蔼可亲的汪大哥，会是许多人谈之色变的暗杀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