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父与子
半个时辰后，寒秋池和刘老的尸体被人发现。 当皇无极得知恩师之死时，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关在密室里，三天三夜未曾走出过一步。 寒秋池贵为一国太师，权势巅峰时甚至一度超过了宗人府主以及太阿院首，虽说昔年为了皇无极而得罪了太多人，可人生如灯灭，那些往日的仇人，也只是唏嘘叹息一声，仇恨也随之烟消云散。 “寒秋池，他不是早已解甲归田了吗？” 瑞王府内，雪梧和皇如风在长亭内对弈。 寒秋池这个人，雪梧并不了解，不过他倒是记得此人似乎有一个孙子叫寒璟，曾经参加圣法书院的考核时碰到过，彼时的少年飞扬跋扈，仗着寒秋池留下的余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皇无极被确定为太子后，他的确已经半隐退，不过时不时还会在朝堂上发出自己的声音。”皇如风有些感慨，“直到皇无极的位置彻底稳固后，他才终于彻底隐退，这两年内已经将所有的政事全部交接，似乎是想要回到老家去度过余生。没有想到，临到末了，还是逃不过一劫。” “听你意思，挺遗憾？” 皇如风苦笑，“其实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寒秋池不仅是皇无极的恩师，也是我们所有皇子皇女的启蒙老师。只不过随着我们渐渐长大，寒师的政事也越来越繁忙，没有太多的精力去一一教导所有人，所以最后才专门负责教导皇无极。” 雪梧恍然。 “我虽然并不了解他，但听闻寒秋池性格阴沉，心性狠辣。” “在他教导我们时，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便是：人，在得到越多的同时，也失去越多，很多事情，做了会对不起所有人，但对得起自己心中的抱负。”皇如风目光复杂，“也许在确定要帮助皇无极登位太子的那一刻起，寒师就已经有了一切心理准备，包括不得善终。” 闻言，雪梧默然无语。 寒秋池这一生不管做过什么，但的确无愧于他心中抱负。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断。 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作为太师，作为皇无极的恩师，是合格的。 正如他自己所言，纵然对不起天下人，但对得起心中抱负。 皇宫深处。 皇道一从闭关中睁开眼睛，随后走出了闭关之地。 外面，随时恭候的老太监手中捧着厚厚的奏折。 皇道一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直接大步离开。 中正殿。 这里是皇道一平日里批阅奏折，思考国事的地方。 将奏折一一看完，他脸上表情不见有丝毫变化。 眼睛微微眯着，手指有意无意敲打着龙椅，身上的威严凝若实质，甚至影响到了周围的空间，空气都仿佛稀薄了不少。 老太监很清楚，这是自己的主子在沉思。 是以，他没有任何打扰，恭敬的立身在一旁。 “传皇无极，祭祠人。” 半晌后，皇道一缓缓开口。 “是。” 老太监领命而去。 不久，皇无极率先来到，祭祠人紧随其后。 “参加圣上。” “儿臣拜见父皇。” 两人语气真诚，神态恭敬。 皇道一静静的看着两人，迟迟没有开口。 祭祠人稳如泰山，皇无极则有些心乱如麻。 直到他感觉口干舌燥，大腿都在哆嗦时，皇道一才移开了目光。 皇无极松了口气。 “祭天大典不到两月，可有遗漏？” 这句话问的是祭祠人。 “回圣上，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很好，此次祭天大典，需得万无一失，不能有丝毫疏漏。” “请圣上放心，九天困狱大阵已经布置好，到时候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皇道一颔首。 “九天困狱大阵，朕便交给你和李宗道以及方正儒三人cao控，届时皇室供奉堂的众多高手会尽皆出手，这一次，朕不但要借寿，还要彻底肃清镇压一切有不臣之心的贼子！” “臣定不负所托。” “恩，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祭祠人躬身离开。 中和殿内，只剩下皇道一和皇无极，一旁的老太监在皇无极的眼神看过来时，也心领神会的离开，并遣散了所有宫女侍卫。 两父子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皇无极起身，负手踱步到一旁，目光抬头，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巨幅地图。 这是整个大汉的疆域版图。 “无极，在你看来，如今我大汉王朝如何？” 皇无极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沉声道，“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除了极少数的宗门之人，这天下，早已烙下了我大汉的烙印。” 皇道一点点头。 “上一次，我让墨梨和云天前来，问他们同样的问题，你可知他们的回答？” “儿臣不知。” “云天与你所说并无二致。”皇道一看着皇无极，“但墨梨却说，大汉看似天下太平，然则却是表象，隐藏在表象下的则是内忧外患，危机重重。” “九妹恐怕有些危言耸听了吧？”皇无极皱眉。 皇道一叹了口气。 “当初将你定为太子，一是因为自古便有立长不立幼的惯例，再则是因为寒秋池一力举荐，他是我大汉王朝的栋梁，我不愿伤了他的心，最后也是因为，我的确亏欠你，亏欠你母亲最多。” 皇无极微微垂头，眼中的戾芒一闪而逝。 “但是，这些年来，你的表现，却很是让我失望。” “我是你的父亲，但朕更是大汉之主！” “所以，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只能重新考虑你的太子之位，你明白吗？” 皇无极艰难点头。 皇道一挥挥手，面容有些疲倦，“好好想想，这一次祭天大典后，不管成功与否，我会彻底退下来，到时候你若能行便可登位，你若不行，便只能让位。” “儿臣告退。” 皇无极告退。 等到离开中和殿，皇无极平静的脸色陡然扭曲起来。 “你欠我的，欠我母亲的，只有用你的命才能偿还！” 他在心底咆哮。 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另一个意识，也发出震天的怒吼。 “放心，我答应过你，我会带着你的意志一起活下去，一起为你，为我，为我们的母后报仇。” 中和殿内，老太监重新进来，看了看皇道一，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皇道一摇了摇头，“但他是我的儿子。” 老太监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作为太监，他只能通过隐晦的方式表达，至于是否接受，那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了。 这规矩森严的皇宫内，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好，其余只需要奉行三句话。 不多问，不多闻，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