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袅娜少女羞
华若是怀着满腹的疑惑前去赴约的，她没想到云蔺竟然会约她，走之前都没敢告诉平宁，怕她又疑神疑鬼闹出什么事情。 一个人到了郊外的湖边，云蔺果然已经候在了哪里。不过只是隔了一道墙，可是两个人竟已经有那么长的光景没有见过，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她父皇放下对云蔺的警惕，所以只能小心翼翼，走一步看一步。 他只身一人立在河边长长的柳树底下，旁侧的花草茂盛，他的衣袂随着轻风轻悠悠飘着。河中的荷叶一片连接着一片，结成一片阴影，一朵朵娇艳的荷花盛开在碧绿色的莲叶之间，煞是好看在云蔺的身前，赫然有一只雅致的蓬船。 “云蔺” 华若看了云蔺的身影半晌，最后开口喊了一句，开口喊出他名字的刹那，忍不住捏紧了手。 云蔺背对着她，所以她没有看见那一刻云蔺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他的思绪总是会被扰乱。慢慢转过身子，唇角的笑意都是他自己未曾察觉的 “你来了。” 斑驳陆离的树荫底下，他笑的温润而好看，仿佛那一刻他们忘记了彼此之间横亘着的仇恨，忘记了那些恩恩怨怨前尘过往，一如初见一般。 华若慢慢走过去，纵使心中困惑万分，纵使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她也欢喜地像一个没有任何忧愁的少女见到自己喜欢的男子一般。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她又何尝不想做一个那样的女子。 “近日郊外的莲花开得很盛，所以特意邀你来看看。船里面放了冰块，不会热的。” 云蔺说话的时候声音轻柔和缓，眼中更是华若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温柔到哪怕这是一场骗局，哪怕这之后藏了不知道什么危险她也认了。 “嗯。” 她笑着点了点头，抬脚便要往船舱上踏去，云蔺一下子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华若刹那的地刹那正听见云蔺开口道 “我帮你” 她还来不及拒绝的时候云蔺已经提了气力纵身跃了出去。两个人上了船之后才发现船尾处还有另一个人，赫然是清风院的云九。 船舱两侧是木制的窗子，不是有湖中的清风吹进来，携卷着莲花的清新气息，很好闻。而且船舱中果如云蔺所说放了冰块，凉爽地很。 两个人相对而坐，船舱摆了一张桌子，有酒和点心，云蔺伸手替她斟了一杯酒 “这是藏了三年的梨花春，滋味甘甜爽口，不烈，尝尝。” 他边说着边将手中的酒递给了华若，华若接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浅浅啜了一口，唇角绽开一抹笑意。 “的确是好酒，入喉温润，唇齿留香。” 她扬起头看着云蔺，生生将最后一句“你今日叫我来是有何事”咽了回去，她怕一问出口现在的安宁就没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般小心翼翼，无论是对于任何人，她都宁愿知道真实的意图而不论那些真实是否丑陋，对于云礼，她的确不一样了。 船稳稳当当行驶在湖中，偶然还有几条鱼自船旁窜过，阳光底下的荷花开的甚好，荷叶上的露珠儿一个个都在闪烁着光芒。 华若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景色上，而云蔺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温柔和痛苦交织。 “华若。” 突地一瞬间，他的声音响在了船中，华若一下子愣住了。 云蔺一切都会冷漠生疏地唤她一声“公主殿下”，今天是怎么了，云蔺居然开口叫她的名字。 那一刻她都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云蔺定定看着她，眸色的眸子里面全是她的身影，水中的波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眉眼极为好看，胜过世间的万千风景，尤其是她的眼眸，即使是他上穷碧落下黄泉恐怕也是难以忘记的。 “华若，若是当初雍州城叛乱一事没有发生就好了，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十几岁的时候听说才华惊绝天下的万凰公主，就很想与她比试比试，也很想来帝都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模样。后来我来了帝都，也见到了你，只是没想到那时候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一点点说着那些前尘过往，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地让华若心惊。她还清晰地记得云蔺第一次刺杀她的时候眼中的那种恨意，至死方休的恨意。 “云蔺” 她终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她不知道云蔺今天怎么了，突然间变得如此奇怪。 “听我说完，华若，其实若是没有当初的一切，你不是万凰公主我不是云蔺的话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世间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哪怕我们都不想承认这一切，但它的的确确是真的。” “华若，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但是你是万凰公主，我是叛臣之子，不过没关系，我今天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并不会改变任何事，也不能改变任何事。” 如果注定他已经没办法活下去，那么他想让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哪怕这份喜欢对于她来说微不足道。 华若彻彻底底被云蔺的话震惊到了，她没想到云蔺和她说这些，他还说他喜欢她。那一刻她是无比欢喜的，欢喜地她都忘记了她万凰公主的身份。 “船靠岸了，公主殿下，下船吧。” 行驶的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华若在“公主殿下”四个字中彻底醒了过来。 “云蔺……” 她正要开口说话，云蔺却想一开始上船那样拦腰将她抱起， “我送殿下出去。” 他小心翼翼抱着她，双臂都有些颤抖，目光不敢看怀中的女子，以极快的速度走出船舱，跃身至岸上，然后将华若放下，话也未留一句就再次跃身跳到了船上，船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往前行驶。 “云蔺，云蔺！” 华若猛地一瞬间反应过来，沿着河岸追他，不远处的平宁看见了华若领着侍卫就追了过来 “殿下，殿下，殿下你怎么样，没事吧。” 华若的目光落在远走的船上，无限顾及平宁，嘴里大声唤着云蔺的名字。打从云蔺开始喊她公主殿下一刻的时候心中的不安感就升腾了起来，后来云蔺的动作更是怪异。他一定要做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这件事定然凶险万分。 平宁看见华若这个模样还以为她怎么了，死死拽住她着急道 “殿下你怎么了，云蔺在哪儿，你找他做什么” 湖里的船渐行渐远，已经远远追不上，华若眼睁睁看着，只能放弃追船，回头才注意到平宁等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照理说平宁是不知道她行踪的，没道理可以这么快找到她。 平宁的手依旧紧紧拉着华若的胳膊，一脸的困惑和担忧 “我们收到书信说公主殿下在这儿，而且可能有危险，所以就赶紧带着侍卫来了。殿下，你有没有怎么样，那个云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她在这儿只有她和云蔺知道，她没说，所以只能是云蔺说得。他把她放在岸上就走了，又怕她有危险所以一早送信给了平宁，让她带人赶来。 不对，云蔺在筹划什么，一定是。 华若回头看了一眼，都是公主府平常的侍卫，没什么用处，她要立刻赶回公主府去查云蔺到底要做什么。 “回公主府。” 她一把拉开平宁的手扭头就往回头，平宁一脸茫然，赶紧追上去。 等到船行的够远之后，船速才一点点停下来，云蔺自船舱里面走出来，在后面撑船的云九也走到了他身侧 “公子放心吧，公主府的人应该赶来了，公主殿下这一会儿的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云蔺的目光依旧落在早已经看不到人影的远方，眉头紧紧蹙着 “嗯，云九，等到这件事情以后你就带着所有的暗卫离开帝都，散了所有的产业，将钱财分给他们，好好地过日子。” “那您呢” 云九很快反应过来，望着云蔺问道 云蔺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凄凉悲伤 “我……我会留下，云九，我说过的，我离不开帝都了，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了。” 就让他带着一身的罪孽在她所在的地方死去吧，那样至少他和她还离的很近。 云九却是犯了倔脾气，抿着唇倔强道 “公子不走云九也不走，云九说过一辈子追随公子的，绝对不会食言。” 他知道云蔺为什么要留下来，他也知道依靠云蔺的聪明才智是有可能活下来的，而他，只是不想再活下来了。 云蔺侧首看了一眼云九 “云九，你身上背负的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身家性命，还有那么多暗卫的。这是命令，及时撤离帝都，找一个好地方隐姓埋名生活，帝都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忘了吧，报了仇，也没什么好记得的。” 云九看着云蔺的眼里都噙着泪水，却不能反驳他的，他是他的主子，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必须遵守。哪怕，他并不想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