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店考验（1）暑假最可怕的群体
二楼的嬉闹声逐渐清晰起来，隐约听见有人说“你碰到了！”、“这一回轮到我当海神了”……她不动声色地上楼，躲在楼梯偷偷查看。 只见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不知怎么进到二楼的，在书海里进行着他们的“冒险”——一个吸着鼻涕的小胖饰演“海神”、一个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小女孩饰演“海神之女”、一个块头有点大的小男孩饰演“山中少年”。“少年”与“海神之女”相恋却惨遭“海神”棒打鸳鸯，“少年”正要穿越大海，循着“海神之女”留下的记号，并躲避“海神”设下的陷阱，前去抢亲，夺回恋人。 在小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动手能力之下，看似平平无奇的冒险故事生动异常。 在他们眼中，这个书店的一书一物都幻化成冒险中鲜活的一部分——整个二楼就是一片汪洋大海，他们将一捆捆书叠放在一起当做冰山和暗礁，将特定的书和物品堆放在沙发上则是拥有无数宝藏的小岛，再把书案上的书随意摊开，就是泛起的浪花……就连木地板拼接处的线条，都是海神派来的、潜伏在路途中的鲨鱼，伺机张嘴吞噬踩到线的人。随着书店的不同书架和房间，他们的冒险也一环扣一环。 如果不是“海神”用电风扇制造了一阵“狂风”，把原本已经混乱不堪的现场再度升级，看得入迷的何淼淼这个临时店长都快忘记自己的职责了。 “咳！” 何淼淼故意发出的咳嗽声，“冒险”戛然而止。但让何淼淼意外的是，小朋友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地逃窜，而是一副“不是闭店吗？怎么还有其他人”的表情，或许在他们眼中，何淼淼才是闯入者。 “这些天店由我照看，”何淼淼边走到二楼边亮明身份，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三个小孩眼珠子转了转，互相看了几眼，但谁也不说话。 “我知道！他们是早上10点……多少分来着？对，10点17分进来的，从那边的窗户爬进来的！” 一个声音毫无预警地从另一边传来，何淼淼这才发现角落的书架还站着一个同样七八岁的小男孩。和其他三人比起来，他身形较为矮小，在黝黑皮肤的映衬下，一双大眼睛更显黑白分明，加上一对招风耳，给人一种小猴子般精灵无比的感觉。 他左手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右手正指着二楼的一扇窗户，由于小镇依山而建，那扇窗户正对着后面的一条巷子，从那爬进来轻而易举。 “窗户早该修啦，只能关不能锁！”小男孩说道。 何淼淼正奇怪这个小男孩怎么如此配合地自动招供，就听见饰演“山中少年”的小男孩攥紧拳头骂道：“吴小磊，你这个叛徒！” 男孩子之间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从块头来看，吴小磊分分钟遭到碾压。 何淼淼原本正想着要怎么避免他们真的打起来，但“吴小磊”三个字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吴小磊！ 吴小磊在暮明岛可谓人人皆知，因为熊，熊孩子的熊。 他的名字，经常从不同人口中歇斯底里地吼出来，如果声音可以被看见，“吴小磊”三个字后面也许要带着地动山摇的无数个感叹号，巨石炸裂那种。这是一个拥有远大抱负的小男生，虽然他的抱负三天两头就产生变化。 吴小磊曾经的梦想是当发明家。他把家庭小实验里的小电池换成墙上的电线，把蜡烛换成厨房里的燃气灶，以此类推，为了伟大的发明直接简单粗暴地升级，结果可想而知……他烧过电器、炸过厨房，最厉害的一次是导致整个小镇停电一天……万幸的是，并未没造成人员伤亡，起码，目前。 最近，吴小磊的梦想据说是当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就在前些天，他趁一个五年级的男生躲在草丛上大号时扔了一个蚂蜂窝……那个五年级的男生至今无法安坐或平躺，在学校站着上课差点崩溃不说，据说在家时都是拉紧窗帘不穿裤子，因为再轻柔的布料都会带来痛不欲生的摩擦…… 最可怕的是，无人知晓那男生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惹来吴小磊这般教训，这意味着——人们无从判断吴小磊这个“超级英雄”的正义观是否正常。 吴小磊的出现，在何淼淼看来，无异于一枚导弹从天而降，她仿佛已经看见这里被夷为平地，看到杂货、火焰四处飞窜，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而一张小小的纸片飞舞到眼前，上面赫然写着“何淼淼卒”这几个字。 放暑假的熊孩子……何淼淼的头有点疼。 “一伙的才叫叛徒，我又不是和你们一起的！而且我这是惩恶扬善，请叫我三石侠！”吴小磊回敬道。 何淼淼决定先理理思路，目光在四个小孩之间游离了下，问道：“你……和他们三个不是一起的？” “不是！” “是！” 吴小磊和“海神之女”异口同声。 扎着两根小辫子的“海神之女”昂着头说：“小磊演我的未婚夫。只是前面关卡一直失败……还没轮到他登场。” “你们干嘛扯上我？我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你们一来就吵个不停，幼稚！” “你说谁幼稚！” 饰演“山中少年”的小男孩怒了，挥着拳头就往吴小磊扑过去。何淼淼赶忙挡在两人中间，而吴小磊借机窜到了靠近后巷的窗户边。 “我回家吃饭了，你们好自为之。”吴小磊撂下这句话就身手矫健得跳上了窗台，钻到后面巷子去了。 “小磊等等我！” “你有种别跑！” 不等何淼淼开口，着急的“海神之女”、愤怒的“山中少年”纷纷跳窗而去，只剩下饰演“海神”的小胖和何淼淼在一片狼藉的书海面面相觑。 风吹得书案上的书哗哗作响，小胖也有节奏地吸着鼻涕。 小胖看了看窗台，又看了看楼梯，他吸了吸快流到嘴唇上的鼻涕，快速说了声：“阿姨再见！”就一溜烟地从楼梯跑了下去。 阿姨…… 何淼淼看着乱七八糟的书店，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低估了看店的难度……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