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神秘黑衣人

    芦苇荡尽头，景致又是一变，大片的桃树林，枝上挂了果实，林中有清溪，流水声潺潺，南去的小径笔直穿过树林。穿过林中小径，路变得宽阔了许多。月色之下急行，翻山越岭，一路无话，众人心情都沉重已极，第二日正午时分接上了官道，这里是一个比清风镇要繁华许多的镇子，卓浪一行在此吃过饭食，买了马，策马扬鞭，一路南下。

    日暮时分，残阳如血，往前不到五里，就是天下第一雄关剑门关了，而此刻，静穆的空气中，却弥漫着浓重的杀气。

    道路中一个人影长身而立，蒙面，黑发，黑衣，黑裤，黑色的鞋，远看去，是一个黑色的点，预示着不详。他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他似乎知道卓浪等一定会来。卓浪远远地勒住马缰，远远地望着这个雷电烧焦了的树桩似的人影，心底霎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诸葛十三冷哼一声，对卓浪显然很是不满，就一个人，有什么好怕？卓浪却不这么想。这个人敢一个人来劫七叶雪莲，就足以证明，他比以往的任何一批敌人，或许都更可怕。

    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短，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黑衣人就那么站着，睥睨天下，神情傲然，宛如神一般。或许，他就是一个神，一个死神。韩沃也为之肃然动容，越挨近，越是寒气逼人，这个人，肯定比鬼哭岭那个神秘之人还要可怕。

    卓浪勒住了马缰，立在夕阳里。

    诸葛十三此时神色也变了。眼前这个人，使他心底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惧。

    这个人整张脸都被黑纱巾蒙起来，可他还在用蒙住了的眼睛打量卓浪等人，他那蒙在黑纱巾里的目光，透着神秘阴冷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不敢轻举妄动。

    卓浪客气地道：”请问阁下是何方高人？可否也是为着七叶雪莲而来？”

    “索命鬼。”

    这黑衣人是用腹语说话，话音冷而简短，和他整个的人一样，透着寒意与神秘。他就在那里随意一站，看起来，路还很宽，骑马自他身旁绕过，那是绰绰有余。然而，实际上，众人都已暗下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路已经被堵死了。况且，这黑衣人，既然是索命鬼，那就是还有别的路，恐也是绕不过去的。

    唯一的路，怕是得先把索命鬼的命索了。

    卓韩二人相互对望一眼。鬼哭岭一战，他二人联手应敌，形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每一次对望，都能读懂对方眼里的坚决、信心、勇气和决定。然而这一回，两人看出的是各自心底的犹疑，各自眼底，都没底，没把握。

    “谁的命？”

    因为心下没底，卓韩二人未立即出手。卓浪心底也清楚，对方既然整张脸蒙住了，就绝不可能从对话中了解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可说话，毕竟是缓解紧张的一种方式，甚至于更多的人而言，是一种习惯。卓浪从来没这种习惯，可他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无用的话。

    “你们这里每一个的。”

    黑衣人不徐不缓地答道，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卓浪韩沃等的死，已是一件确凿无疑的事。韩沃忍不住狂笑一声，死死地盯着黑衣人，却找不着半点可以攻击的破绽。这个黑衣人不愿以真木面示人，原因怕只有三个，其一，他跟卓浪等人相识，且并没有信心将卓浪等尽数杀死，怕露出真面目，后患无穷；其二，他面容奇丑，不敢示人；其三，这是他一个习惯，或说癖好。

    卓浪较劲脑海，可想不起曾认识这样一个人；韩沃亦然。卓浪心底清楚，这黑衣人迟迟不肯动手，既是熬耐性，也是在等时机，他武功再高，毕竟只一个人，而卓浪韩沃等也绝非等闲之辈。卓浪等自是临危不乱，可身下坐骑，却有些sao动不安了。卓浪心底心底此时已隐隐觉得，这黑衣人似乎不是冲着七叶雪莲来的。

    卓浪道：“我等与阁下，素无冤仇，何苦这等不讲理，非要死死拦住去路？”

    黑衣人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声音尖细，沙哑，低沉，听起来如同利刃刮着骨头般难受。

    “何苦拦路？问得好。至于到底为何，这再简单不过——”黑衣人话锋一转，冷冷道：“因你命数已尽，不该再多活于世上。”

    卓浪大笑道：“荒唐！”

    黑衣人十分认真地道：“不荒唐。”

    卓浪道：“阁下当真以为自己是阎王爷，掌握着世间生杀大权不成？我卓某人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任你宰割，伸长脖颈任你砍了去。这么多年来，卓某的命，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卓浪眼底射出一阵寒意。

    黑衣人狂傲地道：“不。你的命在我手里。我让你活，你才能活，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这黑衣人这话，令卓浪心底忽地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可这念头方自生起，他立即打消了。黑衣人掌间已暗中凝聚起了隐隐约约的寒气，逼人的寒意把方圆十丈地方都笼罩住了，卓浪身后伤重之人更是已被冻得禁不住牙齿打颤，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卓浪心底一惊，暗道，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寒冰掌？可他半生行走江湖，没听说过，武林之中，真有谁会使得寒冰掌。

    黑衣人话音刚落，举起双掌，轻轻拍向空中。

    这掌法乍看起来，绵软无力，虚无缥缈，没什么奇特，卓浪神情却万分凝重，如临大敌，丝毫不敢大意。卓浪也是早提足了真气，见掌影逼上来，运足七成劲道，凌空拍出一掌迎将上去。

    掌风接触的刹那，卓浪不觉深深皱起了眉头。这寒冰掌法，远看起来寒气逼人，一接触，却如烈火焚灼，心脉为之摧枯，痛苦难当。卓浪立时将真气提到十成，欲图阻挡那要命的焚灼之势，却不料，所受的反噬之力，更是强大，大惊之下，只得立即撤掌，拔出背上长剑。

    原来，这寒冰掌法，有一个奇妙就是越强愈强，卓浪不明其中奥妙与玄机，此番迎接下一掌，确是吃了不少苦头，额头冒出来汗珠，赤红满面。众人在一旁均是看得心惊，韩沃也大感诧异。黑衣人见卓浪撤回掌力，并未紧逼，而是把他那蒙在黑纱巾里的目光，转向了韩沃。

    “卓总镖头手底下的功夫，某已见识过，可不及你在江湖上的名头那般响亮。”黑衣人话语极尽刻薄，卓浪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化，若非是心存忌惮，为方才对方那神秘可怕的一掌震慑住，他哪里能够忍受这等侮辱？眼下形势，非同寻常，，他下意识地告诫自己，需得尽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与意志。黑衣人接着道，“韩大侠，该你了。看招！”

    还是一样的掌法，一样的招式，随意地拍向韩沃。韩沃掌上力道却是刚猛绝伦，即刻间撞上了，韩沃心底这才大为惊骇，五脏六腑在剧烈的焚灼痛苦里翻滚，险些气也喘不过来，他内力不及卓浪雄浑身后，力道被对方掌力死死黏附住，撤不回来。

    还好，此时卓浪出剑了！

    若非如此，恐怕韩沃势必已经伤在黑衣人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