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最后通牒
有关察哈尔林丹的情报无意间令满洲汗阿巴海躲过一劫。 原本莽古尔泰两兄弟和阿济格三兄弟约定，阿巴海一到张家口就动手。现在突然冒出察哈尔，莽古尔泰从大营迅速送出情报，要求正蓝旗和两白旗以大局为重，等满洲大军击败察哈尔再举事。 有关察哈尔林丹的情报无意间也令大同总兵躲过一劫。 按照张廷拱的布置，满洲大军在长城外行军，麻总兵带着家丁在长城内同步跟进。满洲军队到哪里，石榴雷就布置到哪里。 守口堡和新平堡归属大同镇阳和道，是明军在万历年间向前推进防线新修的边墙。话句话说，在阳和道明军有两条长城防线。一条是守口堡和新平堡沿线的新长城，一条是原来瓦窑堡沿线的老长城。 满洲军队到了这个险要的地方，大同总兵就该逐渐摊牌了。 库尔禅带护军到守口堡城下询问消息。 守口堡守备在满鹅的陪同下登上长城喊话： “下头的满洲兵听了，宣大总督还没有回音，你们过几日再来吧。” 库尔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阳和城据此不过五十里，怎么会没有宣大总督的回音？分明是尔等故意拖延。” 守口堡守备分辩道：“宣大总督去了山西剿匪，公文一来一回要好几天时间哩！” 库尔禅气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莫急莫急”，守口堡守备高喊，“这里有我家总兵大人的一封书信，你且带回去交差。” 库尔禅带着书信回到中军，阿巴海拆阅。 信中称宣大总督突然接到皇上指派，赶去山西镇平定流民叛乱。大同总兵前几日并不知此事。 尽管如此，依定制宣大的军务依旧归宣大总督决断。大同总兵已经将公文由快马送往山西，最多三四日内必有总督回复，望满洲汗耐心等待。 阿巴海当时就气得把书信摔在地上。 阿巴海有心调大军兵临城下。守口堡却不比寻常地方。 大军要到守口堡，先得渡过一条河。守口堡依山而建，山地之中大军难以展开。 阿巴海气恼地下令：全军开拔至新平堡！ 六月二十日，满洲大军在新平堡外草原扎下联营，绵延数十里，气势滂沱，直逼长城。 大同麻总兵终于长舒一口气。 满洲兵到了这里，即使攻破长城，南面还有一座山。山上还有易守难攻的一座堡，山南还有瓦窑堡的第二道长城防线。满洲兵即使翻过山，也要杀过重兵守卫的天成城、阳和城才能到大同。 除非满洲兵攻破长城，转而向*破。 ——那就不是大同镇的事了。 新平堡以东二十里就归属宣镇。 新平堡驻守新平路参将一名，新平堡守备一名，中军千把总共七名。驻守旗军一千六百四十二名，加上麻总兵的家丁，总兵力达到两千人。 接待库尔禅的新平路参将一反以前明军的谦恭小心，傲慢地责备满洲国如此大事为何没有耐心？ 满洲国的讲和信函中说得明白以十日为限。信函六月十三日发出，如今才六月二十，为何满洲大军不到日子就要兵临城下？ 满洲国分明是没有讲和诚意！ 库尔禅将消息送回大营，满洲台吉的意见顿时分成三派。 一派主张立即攻打新平堡，破口之后大肆杀掠一番。 一派主张驻兵三日，等到十日期满再教训南国不迟。 一派主张察哈尔躲在暗处，现在不宜攻坚损失兵力，宜尽早赶往张家口同阿济格会师。 阿巴海思忖再三，决定驻兵三日。十日期限一到，满洲国仁至义尽，到时候出师有名。此战意图并不在破口，而在教训南国无赖。 六月二十二日，十日期限的最后一天。 新平堡长城内外剑拔弩张，满洲汗发出最后通牒，时辰一到，血洗新平堡，责任完全在南国。 长城外，满洲大军严阵以待，黑洞洞的各式将军炮对准城上。 长城上，明军个个神情肃穆，黑洞洞的各式铁炮对准城下。 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满鹅满满喝了两瓶烧酒，揣着两颗石榴雷登上长城。 满鹅交代新平路参将：“这回我走了就不回来哩。记住把我的尸首和满帅埋在一块儿。” 参将点点头，“满鹅，留个全名吧。” “姓满，叫鹅。” “不对吧，满鹅。满帅不是蒙古人么，满桂是个蒙古名字，咋成了姓满了？” “胡说八道！” 满鹅一口的酒气。 “满帅是地地道道的祖籍山东兖州府。汉姓满！” 崇祯年间，严嵩曾孙严云从曾弹劾满桂，称其是蒙古人；满桂上疏自辨，坚称自己是祖籍山东兖州府峄县（今枣庄市）的汉族人，于宣镇前卫世袭武职。明政府判定严云从诬告，将其治罪。 二人说话间，突然发现满洲大军诡异地退兵了！ 库尔禅独自打马靠近长城，向着新平堡参将喊话： “城上的参将听了，我这里给你赔礼了！” 满鹅和参将顿时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办。 库尔禅大声喊道：“你们的宣镇已经送来了消息，愿意与满洲国讲和，将张家口犒赏察哈尔的财物悉数给还我们，还请我们去张家口通商。前两日是我们错怪你们了，你们千万不要计较！” 库尔禅说罢随同满洲大军潮水一般撤下。 满鹅和参将对望一眼，飞报堡内麻总兵。 麻总兵同样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宣镇怎么可能和东达子单独媾和！ 宣镇的巡抚、总兵、太监，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还是满洲汗的脑子被驴踢了？ 不管满洲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满洲兵实实在在地退下了。 之后满洲兵即刻拔营，当日便离开大同镇。 麻总兵一阵恍惚。 难道说，太平日子真得再一次降临了？ …… 原来，就在阿巴海下令攻城的前一刻，阿济格的信使赶到。 阿济格的信使秉称，张家口官员同意将察哈尔的赏赐全数交还满洲国，并请满洲国前去张家口通商互市。 互市！ 阿巴海盼这一天整整盼了五年！ 满洲国逼着南国讲和，要的就是和南国互市！ 张家口官员请满洲国前去张家口通商互市，就是说已经完全同意讲和，只是细节还有待商定！ 阿巴海激动地双手发抖，连声向阿济格的使者确认：“你们可搞清楚了？如果谎报我斩了你们，你们的家人全部发配为奴！” 使者高声回答：“不会错！现有张家口的察哈尔赏赐清单为证！” 阿巴海接过清单飞快地扫一眼。清单上书： 计张家口给还财物数目： 赵喇嘛还蟒缎二百一、補子缎五百七十五、红缎二千二百二十七、倭缎六十四、褐子十二、虎皮六十九、豹皮九、狐狸皮四百六十、水獭皮四千四百七十三； 柯郎中还缎五百七十六、水獭皮二百四十、狐狸皮二十五、虎豹皮十、各色包头二百七十； 另还红缎四十七、倭缎十四、各色缎十二、水獭皮八十、佛头青布一千九百、補子素缎二十六红毡五十、布五百三十、毛毯二百七。共计缎四千三百八十五、佛头青布及布二千四百三十、褐子十二、水獭皮四千七百九十三、狐狸皮四百九十五、虎皮七十九、豹皮九毛毯二百七、红毡五十。 阿巴海吓得一身冷汗。 险些酿成大错！ 如果使者晚来一步，满洲大军一旦开始进攻，这到手的讲和机会就全黄了！ 阿巴海连连发布急令，满洲大军后撤拔营，库尔禅前去向大同镇赔礼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 —————— 参考资料 本章涉及的史料 《满文老档》六月档： 十九日，大军至乌尔虎地方驻营。 二十日，大军次齐扎尔喀纳地方。 二十二日，大军次塔里雅兰地方。 是日，遣往阿济格贝勒处之爱巴、喀木图至，报张家口官员将犒赏察哈尔财物，悉数给还於我，并请互相通商等语。 计给还财物数目： 赵喇嘛还蟒缎二百一、補子缎五百七十五、红缎二千二百二十七、倭缎六十四、褐子十二、虎皮六十九、豹皮九、狐狸皮四百六十、水獭皮四千四百七十三；柯郎中还缎五百七十六、水獭皮二百四十、狐狸皮二十五、虎豹皮十、各色包头二百七十。还红缎四十七、倭缎十四、各色缎十二、水獭皮八十、佛头青布一千九百、補子素缎二十六红毡五十、布五百三十、毛毯二百七。共缎四千三百八十五、佛头青布及布二千四百三十、褐子十二、水獭皮四千七百九十三狐狸皮四百九十五、虎皮七十九、豹皮九毛毯二百七、红毡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