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家

    梅若袭被紧急送往校医室，简单护理后，马上转往省人民医院。

    校方连夜召开紧急安全会议，大小领导听取了保卫科情况分析汇报，屏幕上同时投影出照片：“当事人，梅若袭，梅市长女儿，04级外国语学院英语系；简水东，XX县水东乡人，04级应用物理系；钱豪富，富豪房产公司董事长儿子，04级音乐学院声乐系；10日下午5点，梅若袭进外语大楼，钱豪富紧随其后，不久简水东也上楼，与钱豪富发生纠纷，钱豪富下楼叫保安。在保安赶到现场后，看见简水东抱着昏迷的梅若袭，梅若袭上身半裸，昏迷无意识。虽然两个当事人都否认流氓行为，但是现场照片显示，简水东对女方有明显的侵犯动作，作案可能性最大。当然简水东的说法也有道理，但是女方迟迟没有醒来，不好判断。”

    分管保卫的副校长当场表态：“这件事情影响恶劣，必须从速从严，但是又关系到市长千金和本校的声誉，所以必须封锁消息，尽快内部处理。在座各位必须严格遵守纪律，不得随意泄露，另外必须联系网络部门做好舆情工作，”

    校长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发表意见：“钱豪富同学社会声誉良好，师生有口皆碑，在此次事件中又提供了重要证据，简水东罪责难逃；但是考虑到社会影响，我建议立即开除简水东，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此事，给梅市长一个交代。若有其他犯罪事实，简水东已经不是我校学生，任由公安机关处置。”

    其他领导交流了一番之后，无人反对，会议结束。

    田小亮等三人赶到第三食堂，怎么也找不到简水东，于是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在网吧玩了个通宵。第二天回寝室的时候，居然发现简水东人去床空，连生活用品一并消失，只剩下一些书本零散在各处。桌上有张纸条：“兄弟们保重，有缘再见，不用找我。”大家莫名其妙，睡意全无，决定去学院办公室问问情况。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张通告指指点点，走近一看都吓了一跳：经校委会议决定，我院简水东同学因涉严重违法行为，决定给予开除学籍处分，立即生效，希望广大同学引以为戒。X年X月X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学生之间各种传言满天飞，有说简水东因爱生恨耍流氓被抓，有说简水东见色起心图谋不轨，种种消息把田小亮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以他们对水东的了解，怎么也不敢相信。现在还面临一个最大的难题，没有人帮忙解决作业问题，看来得好好学习才行，不然对不起水东也对不起自己。学院优秀学生宣传窗里面，上学期一等奖学金一栏，简水东的照片也不知被谁戳得稀烂。

    简水东正在回家的路上。昨天发生的事情恍若隔世，胖子血口喷人，学校草菅人命，这一切让他无言以对，但是面对社会现实他无力反抗。一路上想起了很多，萧老师的慈母关怀，胖子的为非作歹，市长千金那哀怨的美眸，像一幅幅画面展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回到县城，转了一趟车，再走了三个小时山路，水东回到了水东村。

    在村口坐了很久，水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哑伯和村民解释。

    水东村在船山下，山因像船而得名。而船山又座落在一个大盆地里，南北走向，四周高山环绕。水东村在船山西侧山麓，前面有条小河滑过，因为在河水的东面而得名水东村。村前良田千亩，村民世代务农，倒也自给自足。改革开放后，年轻人逐渐进城打工，留下的几乎都是老幼病残，部分良田也几近荒废，有些本来种两季粮食的也换成了一季。

    水东是个孤儿，据说是奶奶在河边捡来的，后来就取了个名字叫简（捡）水东。水东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民都非常淳朴，给了祖孙俩无私的照顾，水东读书的钱，一部分是当地政府资助，一部分是村民捐赠的。作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是名校大学生，大家都不遗余力给予水东帮助；只要水东出息了，大家就觉得水东村祥云笼罩，脸上有光。

    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水东回头一看，是哑伯。

    从小除了奶奶，就是哑伯对他照顾最多。读小学的时候，每逢刮风下雨，基本都是哑伯全程护送。有时候哑伯也会外出一段时间，可能是打点零工，回来的时候就会给他带些糖果玩具衣服之类的。小时候有一次被牛顶伤了胸部，心脏受伤，绞痛难忍，行走无力，哑伯把他哄睡着以后，不知道采取了什么方法，醒来居然痊愈了，后来哑伯费了些时间教他一些呼吸静坐的方法，子午时分练习一番就会精力饱满。

    他给哑伯问好。

    哑伯打手势回复，问他怎么回来了。

    水东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把基本情况跟哑伯作了说明。哑伯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帮他拎起箱子，往家里走。哑伯的小屋就在奶奶的土房北侧，两家依山而建，在村子的最上方，站在屋前大石上就看以俯瞰全村风景。

    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见水东回来，很高兴，也没多问，摸索着下了碗面，还加了个荷包蛋。水东确实也饿了，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

    奶奶帮他把床单被套整理好，行李箱也清理干净，几本书摆在了床头。看着奶奶忙碌的单薄身影，水东忍不住把情况告诉了他。奶奶似乎毫不在意，拉着水东的手安慰他：“水东啊，奶奶对你绝对放心，咱只要行得端，走得正，咱就不怕。水东村还有几亩地，咱有手有脚，饿不死的。”水东心头哽咽，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水东没有看到奶奶在背着他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当晚，心意疲惫的水东居然睡着了，在这破旧的土房里，才有久违的家的感觉，像屋顶漏下来的点点星光，让他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