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范协回京
洛阳的形势的确象许劭预测的那样,很快就产生变动,象乔玄就改任大鸿胪,掌管诸侯及少数民族事务,负责赞襄礼乐等事项;与曹节交好的周靖接任少府,负责打点皇室的钱财,掌宫中御衣、宝货、珍膳等。窦武和曹节双方碍着一个窦太后虽然没有撕破脸皮,但是站在中间的官员大幅度缩水,想要活得滋润的都在考虑站队的问题。 只是洛阳不知道从哪里刮起了一阵阴风,有人提到了窦宪,汉和帝时的大将军,窦武的族叔。窦宪平定匈奴后,贵重显赫,倾动京都,用耿夔、任尚、邓叠、郭璜、班固、傅毅等人,把揽朝政,刺史、守令等官员多出其门,尚书仆射郅寿、乐恢因为违忤窦宪之意,相继自杀。最后京都商贾闭塞,官吏忍气吞声,不敢举奏,当时的司徒袁安看天子年幼,每言及国家大事,呜咽流泪。 窦宪的门客太尉掾徐齮对窦宪忠心无比,庐江周荣为尚书袁安府吏,袁安上书言窦宪骄纵、窦景腐败、不宜立北匈奴单于等奏议,均出自周荣之笔。徐齮当面威胁周荣:“你是袁公的心腹谋士,专门排奏窦氏,窦家悍士、刺客满城都是,你要小心点。” 散布言论的人明显别有用心,既暗示窦武是个危险人物,也悄悄揭起了窦武和袁家之间的伤疤。袁逢、袁隗是袁安的曾孙,不可能没有一点顾忌,袁绍辞官的缘由被流言无限制地放大了,偏偏大将军府不能问,袁家也没办法出面表白。陈蕃上书被太后窦妙否决后,刘猛感觉自己必须和窦武私下里好好地谈一次。 刘猛没想到窦武一听说放过曹节,就断然终止了谈话,陈寔送刘猛到府外,斟酌着劝说:“刘大人所想有一定道理,但大将军自有考虑,箭在弦上,有些事难以完全。”刘猛顿时明白了,自己这个宗室身份,与士族还是有隔阂的,只能与陈寔拱手告别,苦笑而去。 陈寔回到公事房不久,尚书令尹勋就匆匆赶来,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铁面范协从泰山回到了洛阳,案情有了极大的进展,尹勋得意地说:“我看两名死者是供应内府丝绸的商人,就让范协第一时间赶到宫里,向曹节汇报。我看老贼怎么交待。” 范协长得一表人才,脸上始终挂着不可思议的笑容,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烦恼;不熟悉的人往往被他这种假象欺骗,以为范协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人,结果最后总是被范协摆弄。范协向曹节汇报时和颜悦色,神情自然;汇报也简短明了,总结为杀手是有预谋的,来自一个叫劫楼的地方。 劫楼,传说中的江湖禁地之一,让人色变的不仅是劫楼专门做杀人的生意,更要命的是劫楼似乎没有固定的地点,长安洛阳、高山大泽,劫楼往往会突然出现在大汉的任何一个地方,可能一夜而起,也可能一夜消失;三个楼主一劫指、百劫生、千劫僧,从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曹节听完,满意地点头道:“范捕头,辛苦了,一个毁坏了现场的案子,竟然在你手中起死回生,果然名不虚传。” 范协在左下首坐下,越发忐忑不安,依曹节的老到和经验,不可能不发觉自己话里的漏洞。果然,曹节看了范协一会道:“我有一个问题不解,范捕头是如何锁定凶手是劫楼中人的?” 范协暗叹一口气,恭声道:“回公公,小人遇见过劫楼的案子。” “是江南曾家集的灭门案。我看过资料,但是那个案子,你们也仅仅是根据现场推断,没有抓到凶手。”看范协的脸色有些发黑,曹节微笑道:“我相信你的公心,十几年来从未糊弄差事,所以你必定有所发现,你的的判断也必定有所以依据,能告诉我那个依据吗?” 咬人的狗不叫,曹节谈笑间,轻而易举地堵死了范协的所有退路。你范协身为一代名捕,从不未糊弄差事,做判断必定有理由的;上次已经出现过同样的案子,你不能第二次出现还是推论,应该有个新的说法。让曹节意外的是,范协的回答脱口而出:“两次收钱的是同一个人。” 曹节的目光望向门外,门外一个人也没有,范协心中一惊,他是刚刚察觉有人接近,曹节却早已发现,这个宦官的功力果然深不可测。曹节等了片刻,目光转向范协问道:“这么有把握?” 范协平静的:“我们找到收钱的条子,上面的字迹和曾家集的收条一模一样,连签名都一样。我们也调阅了其他州的相关案子,认定是劫楼的还有四张收条,字迹也是一模一样,应该是一个人。”范协请了好几个笔迹专家对比,有十足的把握。 曹节感兴趣的是劫楼,但无论曹节如何逼迫和旁敲侧击,范协始终没有再说出什么,只是展示了获得的证据,两千两去向不明的黄金和两个经办人的尸体。曹节看完仵作的报告,白眉微微抖了抖,劫楼他并不担心,为难的是那两具尸体,是和内府有关系的人,矛头一下子直指宫中。 曹节现在有一万个理由猜测是另一位中常侍侯览做的,但是曹节相信,洛阳和朝中的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他曹节派人去杀的刘鯈。曹节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冤枉的委屈,故作不明地问范协:“范捕头,你后面准备如何入手?到宫中调查,需要我帮忙吗?” 范协是个一定按照律法办事的人,更不愿与宦官有瓜葛,要不是上司怕得罪人,连曹节这里都不会来,闻言回道:“多谢公公,不过现在查宫里没有一点意义,我看还是从江湖入手,抓到劫楼的凶手才能证明一切。”范协说话间没有一点畏惧的表情,似乎劫楼只是一个传说,根本不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