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武侠小说 - 人间香秀在线阅读 - ⑤黑白棋

⑤黑白棋

    贵在坚持的武侠,敬请各位读者阅览!

    。。。

    。。。

    皇宫门口。

    守卫看见来者,拦道,“什么人?”

    来者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牌,嘿嘿一笑,“认得你家舅舅么?”

    守卫见状连忙施礼道,“国舅爷!”

    来者正是从金陵赶到洛阳的小国舅孟断。

    孟断笑道,“我找真真,不用禀告。”

    守卫自然知道孟断口中的“真真”是何人,忙道,“国舅爷请!”

    ·

    孟嘉鱼自与三千桐别后,每日焚香弹琴,只许郗道遇入见。宫娥们在那日也目睹过琴绝的风采,想着能与皇后仰慕者同一个人,真是今生难得一遇的美事,不觉的便有十分的开心。

    孟嘉鱼所谈之曲乃是《大羽中宫》,日复一日,毫不厌倦,今日却突然扭头向身边的宫娥彩虹道,“彩虹,我好后悔。”

    彩虹听到孟嘉鱼以“我”自称,吓了一跳,又见孟嘉鱼眉头深锁,谨慎道,“皇后,你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传太医?”

    孟嘉鱼拦住彩虹,轻轻一叹,也不说什么,继续抚琴,兀自道,“我只管向阿…我只管向玉琴公子请教技艺,却忘了叫他多留下几首曲子。”

    彩虹在一旁默默立着,不敢出声。

    孟断此时已来到中宫门外,被几个宫娥拦住去路,“你是什么人,怎敢闯入中宫?”

    孟断讶道,“你们又是什么人?竟然不知我是什么人?”

    宫娥回嘴道,“赶快走,不然叫人拿了你!”

    孟断打量了这几个宫娥一番,大感意外。他不知道十六年前投入横断山时他年方十七,如今已是壮年,变化极大,守门的宫娥哪里认得他。

    孟断撒手道,“你们进去禀报皇后,就说叫她真真的人来找她,她若不理,你们再叫人来拿了我,打死不怨!”

    宫娥们知道皇后的小名就唤作真真,闻言不敢造次,急急进入禀报。

    孟嘉鱼正弹着琴,漫不经心道,“不见。”

    传话宫娥吞吞吐吐道,“可他说,他说…”

    孟嘉鱼觉得奇怪,停下道,“说。”

    那宫娥便道,“他说他是叫皇后,真,真真的人。”

    孟嘉鱼闻言霍地起身道,“是阿秀来了么?”

    宫娥不知孟断是谁,更不知阿秀是何人,自然回答不上。

    孟嘉鱼也不用那宫娥回答她,因她已奔出中宫,比至门口,满面春风道,“阿…”忽地一怔,旋即又喜不自禁道,“三哥,是你啊?”

    孟断笑道,“不是我,会是谁?”

    “呃…”

    孟断又问道,“你方才啊什么?”

    孟嘉鱼道,“见到三哥,真真十分意外。”

    孟断疑道,“意外?还有别人唤你真真么?”

    孟嘉鱼笑道,“还有大哥二哥呀。”

    孟断却道,“他们敢公然唤你真真?”

    孟嘉鱼辩解道,“在中宫这里,不算公然吧?”转又道,“三哥,难得来看真真,你非要百般刁难么?”

    孟断嘿嘿笑道,“怎会?你可不要乱说,不然三哥又要犯下一个欺凌皇后的重罪!”

    孟嘉鱼让孟断进入寝宫,一面笑道,“三哥,你来得正好,我学到了新的琴曲,还有新的弹奏技巧,我弹给你听。”

    孟断慨然应允。

    孟嘉鱼自是毫无意外地欲弹奏《大羽中宫》,脸色和悦道,“此曲乃是琴绝玉琴公子为真真倾力而作,名曰《大羽中宫》。玉琴公子还亲自指导真真弹奏技巧,十分活泼!”

    百岁案震动朝野,孟嘉鱼也因此知悉三千桐入京,召见之意,本是为了闻琴,不料相见后竟被三千桐优雅沉美之姿摄住,随后便有肌肤之亲,终使她萌生情意,辗转反侧,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有三哥与她谈及三千桐,思念心起,不禁欢欣,活泼二字脱口而出。

    孟断虽也知三千桐入洛之事,却不知活泼是何意,奇道,“活泼?”

    孟嘉鱼以一笑掩饰,“是呀,彼时是十分紧张,现在想来觉得活泼有趣。”

    孟断笑道,“既有高人指导,三哥更加期待了。”

    孟嘉鱼甜甜一笑,扬手拨弦,曲是《大羽中宫》,音韵却不似三千桐原曲。三千桐原曲取凤凰号百禽之音,极为端庄秀中,孟断此时却听出相思之意,不禁一奇,本以为三千桐胆大包天,不禁暗暗道,“也不知当时皇帝在场否?”不过转又一思,便觉得天底下哪有这等大胆之徒,如此一来,孟断心中已十分了然。孟嘉鱼痴于琴道,却偏偏被选进宫做了皇后,从此身不得自由,心不能任性,即使宫中有无数好琴,却非所求,如之奈何?孟断又想自己任性妄为,也正是meimei从中斡旋,想着想着,不觉便有些心塞。琴音绕耳,情思入心,孟断端视孟嘉鱼,一时不能释怀。

    孟嘉鱼由琴入思,已然忘我。

    孟断生性豁达,绝非扭捏之人,很快便从纠结的情绪中走出,同时已想好要跟孟嘉鱼说什么话,暗示也好,明示也罢。

    孟断不想仅凭琴音便断下结论,待孟嘉鱼一曲奏毕,轻拍双掌,笑道,“真真,你果真是进步神速,哈哈,看来这个琴绝是名不虚传了。”

    孟嘉鱼不知孟断有意试探,得意道,“何止名不虚传,他…”

    孟断听到孟嘉鱼直呼“他”,已更加确定,又见孟嘉鱼话声戛然而止,便笑道,“真真欲盛赞一个人,也会词穷么?”

    孟嘉鱼改口道,“玉琴公子是个严师,第一次教学就指出了真真弹奏中的四十七处错误和偏差,当时圣上也在场呢,让真真好不羞愧。”

    孟断笑道,“那琴绝也是艺高人胆大。”

    孟嘉鱼摇摇头道,“还要感谢圣上宽宏大量。”

    孟断点点头,又道,“真真,三哥此番来看你,是有事要告诉你。”

    孟嘉鱼见孟断情绪一转,忙问道,“是何事?”

    孟断郑重道,“三哥要回横断山闭关修道了。”

    孟嘉鱼不舍道,“为何如此突然?三哥你…”

    “真真,”孟断打断孟嘉鱼的话道,“三哥既习得师门绝学,就有责任光大师门,就好似真真既贵为皇后,就有母仪天下之责。”

    孟嘉鱼似懂非懂,回道,“三哥放心,真真一定会是个好皇后。”

    孟断笑道,“待三哥出关,第一件事便是来看天下的好皇后。”

    孟嘉鱼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孟断拿出一枚白子递给孟嘉鱼道,“这枚白子你收好,三哥在未收回此子之时,不再与人对弈。”

    孟嘉鱼收下棋子道,“看来三哥闭关之意已决,真真会把这枚棋子收好。”

    孟断笑道,“一定要收好,若是弄丢了,三哥此生便与棋道无缘了。”

    孟嘉鱼微笑以应。

    孟断又道,“书呆子在家么?”

    孟嘉鱼笑道,“在。”

    孟断闻言点点头道,“三哥也去找他一会。”

    孟嘉鱼见孟断转身欲走,起身道,“你不问二哥在不在?”

    孟断头也不回道,“谁知他现在是在哪家名楼看画,哈哈哈。”

    孟嘉鱼也不跟上送客,只定定立着,目送孟断离开后,回头细思孟断“母仪天下之责”的告戒,忽问道,“彩虹,方才琴曲,有何不同么?”

    彩虹每日所闻琴曲,都是注入相思之音,自便回道,“回皇后,并无不同。”

    孟嘉鱼疑道,“真的?”

    彩虹道,“回皇后,奴婢不敢诳语,是真的。”

    孟断离开皇宫,去见了大哥孟頫,随后径直来到风烟阁。

    被告知公子霜钟正在牡丹亭里与鸟风阕作午后小憩,孟断在内楼等了一个时辰,随后径直进入牡丹亭,大喊一声道,“病秧子,出来见你爷!”

    公子霜钟听到喊声,睁眼起身,鸟风阕也醒来,打趣道,“霜钟,你的冤家来了。”

    公子霜钟微微一笑,下楼见客,“你来做什么?”

    孟断哼地一笑道,“爷要回横断山闭关修炼,临别来看看你,虽然很煽情,不过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感动。”

    公子霜钟平静道,“出关再会也不迟。”

    孟断似乎觉得这话十分不可思议,愣道,“出关再会?哈哈,你知道要到什么年月才能出关么?爷万一要闭个十年八载的,就你这病秧子和天生的这副德性,爷担心你等不到那天就死了!所以趁早一会,免得因些红尘牵绊放不下,修炼时走火入魔,即使你活着,恐怕也见不到我啦!”

    公子霜钟道,“这话倒确实是十分有道理。”

    孟断摆摆手道,“爷也不跟你啰嗦,你也不用叫美人儿煮茶了。爷这里有一枚黑子付与你保管,在未收回黑子之前,爷不再下棋,你得为爷好好保重,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想的想,一丝大意不得。”

    公子霜钟闻言咳了数声,接过棋子道,“我会的。”

    孟断转身长吟道,“流川走电,青山高枕。何妨吟啸,一生一吻。”

    公子霜钟在后淡淡道,“多谢。”

    鸟风阕煮茶出来,发现孟断已离去,道,“霜钟,你怎不留客?”

    公子霜钟道,“知道是他,你本不用去煮茶的。”

    鸟风阕笑道,“我们饮吧。”

    公子霜钟自是以为妙极,与鸟风阕在亭中坐下,玩弄着手上的棋子。

    鸟风阕看见,问道,“三舅送你棋子?”

    公子霜钟道,“是。”

    鸟风阕奇道,“竟不是与你下棋?”

    公子霜钟道,“他要回横断山闭关,托我代为保管这枚棋子,并允诺未收回时,便不再下棋,看来他心意已决。”

    鸟风阕正为公子霜钟斟茶,闻言道,“三舅向来不拘一格,缘何突然要回山闭关?看来中间定是有什么不凡际遇。”

    公子霜钟道,“他用过掌心雷,如我所料不差,他定是找上冉公子比试掌法了。”

    鸟风阕道,“冉公子?”

    公子霜钟微微颔首道,“冉公子的武学,深不可测。”

    鸟风阕不通武学,只在两个月前看过白玉楼与玉临风交战,过程她并未看得分明,以她所见结果而论,似乎是玉临风败退了。

    公子霜钟又道,“他有此际遇,当是他的道缘。风阕,我们不必去管那许多,只管在这夏日凉亭里饮茶,消磨一段光阴。”

    鸟风阕却笑道,“不管那许多,为何又管这枚棋子?”

    公子霜钟闻言咳嗽起来,罢了悠悠道,“这枚棋子,不是那许多。”

    鸟风阕掩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