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节:入卫临安
“洪起畏……你,你个废物!” “左丞相,在下实在是无力固守,才弃城而逃的,还请丞相恕罪!” 数日之后的一个上午,镇江知府洪起畏的身影,出现在了左丞相陈宜中的府邸中,和几个月前兴高采烈地赴任时的洪起畏截然相反,此刻的他早已经是垂头丧气,对自己的未来,也充满了不安。 “你……你可真是大宋的蛀虫!” 陈宜中气极,本想让人将洪起畏拖打入大牢,然而,他转念一想,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 “这样吧,你还是去面见赵嫣,看她如何处置于你吧!” “多谢丞相不杀之恩!” 洪起畏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按耐住内心的欣喜离开了陈宜中的府邸,不过他却并没有打算前去宫里面见赵嫣,而是径直去了清湖的杨驸马府。 “洪大人,自打丁家洲战败之后,公主殿下就没有回来过,你还是去宫里找她吧!” “是这样啊……” 洪起畏无奈,只得告辞,岂料,就在他打算骑马离去之时,一辆马车却停在了清湖宅邸门前。 “娘,你不是一直想住在宫里吗?怎么会……” “哎,我们好久没回家了,今天风头不紧,还是回来看看吧!” 洪起畏定睛一看,原来是赵珍珠带着她的儿女回家了,当即,他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拦住了赵珍珠的去路。 “公主殿下,罪臣洪起畏,有一事相求!” “原来是你?” 赵珍珠大吃一惊,平静下来之后,她故意咳嗽了一声,问了句: “说吧,你有何事要求我?” 赵珍珠拿出手绢,擦去了脸上的脂粉,而洪起畏则犹豫了片刻,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北骑若来,有死不走……看来,你还真是会忽悠人啊!” 赵珍珠揶揄了一句,之后,她故作神秘,问了洪起畏一件事: “你可知道,鄂州的张晏然,究竟是什么下场?” “臣不知,还望公主明示!” 赵珍珠笑了笑,伸手在自己的脖颈上横了横,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哼,这小子临阵脱逃,以至于鄂州陷落,潭州危在旦夕,我呀,已经下令将他枪毙了!” “公主殿下,饶命啊……” 一听赵珍珠说她枪毙了张晏然,洪起畏吓得两股战战,几欲逃走,不过,看了他那副哆哆嗦嗦的样子,赵珍珠却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手说道: “去吧,你才不值得我报复呢……本公主赐你致仕回家养老,你可答应?”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洪起畏连连打躬作揖,而赵珍珠却看也不看他,将一块令牌丢在了他的脚下。 “哼,还不快滚,别在我面前丢脸了!” “是是是!” 看着洪起畏远去的背影,赵珍珠也只能苦笑作罢,进入家门,看着院内的太湖石和庭院,她下意识的咬紧牙关,眼神里,也添了一丝不舍。 “真不知,我还能在这待多久……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德祐元年九月,张世杰和江东制置使谢枋得一起,率领宋军发起了反攻,一举夺回常州、江阴军、广德军等地,并将元军赶出安吉州辖境,然而,与此同时,江西制置使黄万石以南康军、隆兴府投降元军,并引导元军进入江南西路,直插赣州而去。 得知黄万石投敌,赵珍珠除了让杨蓁杨蔳派飞机轰炸隆兴府外,也只得下令抽调谢枋得组织的民兵进行反攻,同时,为了拱卫行在,陈宜中也命临安府衙征召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成年男子为兵,号曰“武定军”,一时之间,整个临安府为之sao然。 “呵呵,陈丞相疯了吧,这些弱不禁风的市民,又咋能和鞑子较量?” “meimei,你有所不知,我军主力已不复成军,而今,不靠这帮竖子,我们还能够靠谁?” 对于陈宜中的一举一动,赵珍媞一直看在眼里,一有机会她就会和赵珍珠讲起陈宜中的“丑态”,只是,赵珍珠早已经无心听她讲这些“八卦”了,此刻,随着焦山之战的失败,宋军已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溧阳之战的结果上,因而,赵珍珠也点齐了海军陆战队剩余的兵力三千多人,准备继续与元军对抗。 “对了,各路勤王之师,究竟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珍珠拿起茶杯,看着杯中的白茶一时若有所思,在一旁,盯着她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赵珍媞不禁嘴角一翘,猛地推了推她手里的茶杯……她这一推,茶水从杯盏里洒了出来,全都倒在了赵珍珠的衣襟和裙摆上。 “看,衣服都给你弄湿了!” 赵珍珠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说道: “哎,我只是在想,我们该如何化险为夷,或许,现在转移,还为时不晚!” “反正,机场上还有飞机,不如,我们就先去广州,顺带手,将朝廷也迁过去……” 赵珍媞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士卒匆忙走进屋内,单膝跪地,对着赵珍珠拱了拱手,禀报道: “公主殿下,赣州知州文宋瑞率军入卫,已过钱塘江了!” “文宋瑞?” 一提到文天祥,赵珍珠又惊又喜,赶忙接过话茬,说了句: “他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二皇姐,带上我吧!” 赵珍媞扯了扯赵珍珠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将自己丢下,对此,赵珍珠当然没有拒绝: “嗯,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文天祥率领着义军渡过钱塘江之后,就从临安府南边的嘉会门进了城,绕过皇城,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御街上行进,一路上,市民们纷纷主动列队,夹道欢迎,欢呼声一时间响彻云霄。 “看,文宋瑞果然是治州有方,才半年,就凑齐了两万多义军!” “和当朝宰执比起来,这个文宋瑞,可不一般啊!” 身着红色官服的文天祥骑在马上,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沿着御街,队伍经过景灵宫,来到了位于临安府西北角的军营。 “文宋瑞,好久不见,可好?” 景灵宫门前,赵珍珠一看到文天祥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拦住了他的马头。而一看是赵珍珠前来迎接,文天祥也是笑了笑,下马拱手还礼道: “不知公主在此等候,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呵呵,珍珠怎敢怪你呢?” 赵珍珠轻笑一声,说道: “宋瑞,有一事我还想和你说,不知,可否赏脸前来宫中相会?” 面对赵珍珠的邀请,文天祥并没有马上答应,他也只是笑了笑,之后,故作随意地解释道: “公主殿下,下官并非朝廷大员,倘若贸然进宫,只怕,哪些朝臣们又要弹劾了……” “怕什么?反正是我邀你去的,我就不信,那帮竖子胆敢说我的不是!” 赵珍珠自以为,自小到大,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她已经可以按照自己所愿cao控朝政了,只是,大宋已经濒临亡国,即使她再有本事,恐怕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既然这样,还是请公主殿下召集群臣,一起商议固守之事吧!” 赵珍珠犹豫了,片刻过后,她摇了摇头,拒绝了文天祥的意见: “固守之事,我觉得你还是去和陈宜中谈谈,他在临安府编练了武定军数万,尚可一战,而朝廷下属的军队,早已被调去守卫溧阳了。” 临安府,枢密院。 “陈丞相,赣州知州文天祥求见!” 听闻手下的禀报,正在翻阅文书的陈宜中停住了手,起身扶着桌角,说道: “哦,是宋瑞啊,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文天祥就在小吏的引导下走进了枢密院,陈宜中看上去心情不错,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道: “请坐吧,宋瑞你不远千里,毅然决然率军赶到临安勤王,实属不易,真可谓国难显忠良,家贫思贤妻啊!” “陈丞相过奖了……” 文天祥的脸上依旧平静,应了一声之后,他这才拱手落座,和陈宜中谈起了最近的战局: “陈丞相,下官自打知晓临安危急,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勤王救驾,只是,下官初来乍到,不知最近鞑兵进展几何,还望丞相明示!” “是这样啊!” 陈宜中笑了笑,并没有直接谈起前线之事,而是和他说起了关于“百眼之男”的预言。 “宋瑞,谢太后和寿安公主都认定,那个叫伯颜的鞑子,将会一举倾覆大宋三百年之天下,不知,你是何见解?” 文天祥喝了口茶,放下杯盏,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荒谬!” “宋瑞,你何出此言?” 面对陈宜中的疑问,文天祥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苦笑一声,说出了一件往事: “这个赵珍珠,没想到竟会自乱阵脚,亏她当年,还与下官是同榜进士呢!” 此言既出,陈宜中着实一惊,他做梦也想不到,赵珍珠竟然会女扮男装,去参加宝祐四年的科举考试……说得不好听一点,在科举考试的“征途”上,这个比他年轻七岁的赵珍珠,还是他的“前辈”。 “宋瑞,此事还是别太声张,若是得罪于太后,恐招来不白之冤啊!” 陈宜中的担忧并非多余,他觉得,文天祥就和当年的自己一样,不知官场险恶,一味横冲直撞,以至于最后头破血流,一贬再贬,而在文天祥看来,陈宜中则显得多少有些滑头,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治国的本事并没有长进多少,人情世故,却突飞猛进。 “陈丞相,既然这样,下官就只有一事相求,那就是尽快上战场,为大宋尽忠职守!” 陈宜中愕然,刚想再说什么,文天祥却霍然而起,拱手向着他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去。 “宋瑞……” “陈与权,不用叫他了!” 听闻此言,陈宜中猛然回头,这才发觉,一个上了年纪的高官,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手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