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一章 小金子
我和老江、琳儿一起进入客房的时候,老温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呼哧呼哧”大喘粗气,古婆婆拿着一块湿毛巾,为床上的孩子擦WWW..lā “怎么样了?”我走到床头前看了看孩子的状况,问古婆婆。 古婆婆冲我一笑:“命保住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松了口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青崖子在一旁打趣似地说:“为了这么一个素未蒙面的孩子,耽搁这么长时间,你觉得值吗?” “有什么不值的,”我瞥了他一眼,说:“我猜测,这孩子有可能见证了老寨子里发生的事,他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青崖子咧着嘴冲我笑:“哦,你救他,仅仅是因为,他是条线索?” “就算不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吧?”在我眼里,青崖子的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青崖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会儿竟用非常惊奇的眼神看着我,嘴上还说:“你竟这么快就超脱了。” 我懒得搭理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水,递给老温,老温现在一脸的虚脱,接过水,无力地笑了笑。 琳儿是第一次见到大小黑,对于这两个小家伙,她表现出了充分的好奇,一直拉着大小黑问着问那的,小黑似乎不怎么待见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大黑和琳儿倒是挺投缘,一直管琳儿要花生吃。 我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月色,现在已经过了正子时,再过七八个小时,李淮山他们三个也该进寨了,说真的,以前总是和李淮山一起行动,如今他不在我身边,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到了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被我救回来的那个孩子终于醒了,他的精神头还不错,至少神志清醒了,不过在大家面前表现得非常警惕,但凡有人想靠近他,他就变得格外紧张。 古婆婆说我们这帮人全都是练家子,身上戾气重,就让我们先出去,她留在屋里照顾那个孩子,琳儿原本也想留下,却也被古婆婆给赶出来了。 我们出了房间以后,其实也没走远,就窝身坐在门口,偷听屋子里的动静。 古婆婆对付小孩子确实有一套,她和那孩子聊了一会,起初小孩还很抵触,好在古婆婆功力深厚,多聊了几句,那孩子就放下了戒备。 听那孩子自己说,他姓金,是村里的一个鳏夫从河边抱回来收养的,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古婆婆和这孩子聊熟了,就叫他小金子,这孩子倒也不反对。 收养小金子的鳏夫就是这一代的护林员,他姓何,早年因为一场事故导致五体不全,一辈子没法结婚生子,还好在九年前捡到了小金子,也算是有了个伴。 护林员姓何,这孩子为什么姓金?对于这一点,小金子自己也解释不了,他只是说,护林员一直不肯让小金子叫自己“爹”,这些年来,小金子一直叫他“何伯伯”。 就算我是个傻子,听到这儿的时候,也大概能猜到,小金子的身世恐怕是没那么简单,这位姓何的护林员,也未必是从河道旁捡到了他,我怀疑,护林员和小金子的父母有可能早就认识。 后来古婆婆又和小金子杂七杂八地聊了一些有啊没的,好半天才把话引到正题上来。 古婆婆问他,是怎么饿成这个样子的。 小金子这才说道,今年年初的时候,他跟着何伯伯去河道那边查看,发现河道上游出现了异常,那地方原本有个很清澈的小瀑布,可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瀑布的水变成了墨汁一样的黑绿色。 何伯伯一看那情景,当场就断定寨子里要出事,他带着小金子回到家以后,就急急忙忙收拾了行李,说是要出去办点事,并嘱咐小金子,在他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喝寨子里的水,也不要吃寨子里的东西,更不能告诉寨子里的人,瀑布的水变了颜色。 小金子也不知道他的何伯伯为什么这么说,但何伯伯不愿意解释,他也没办法多问。 只不过他没想到,何伯伯原本说过个两三天救回来,可这一走,就是整整半年多。 古婆婆就问小金子,这段时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金子说,他以前跟着何伯伯学了不少在山里生存的知识,自从何伯伯走后,他就跑到了林子里,白天在地上挖个半圆形的大坑,在里面铺上一层塑料纸,这样就可以收集露水。另外山里也有些果子,他还会掏蜂蜜、会生火,也会做捕兔的陷阱,倒也饿不着。 听到这儿,老江就皱起了眉头,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从小金子的话里我也大概听出来了,那个姓何的护林员,好像早就知道寨子里早晚有一天会出事,才提前教了他这些求生手段。老江刚才冲我皱眉,说明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刚开始,小金子在山林里不愁吃喝,倒也不怕何伯伯不回来,可从上个星期开始,好像还有其他人进了林子,几乎在一夜之间,周遭山林里的野果就被吃空了,做出来的陷阱也捕不到东西。 这下小金子慌了神,寨子里的东西不能吃,林子里没东西可吃,他知道,在这么下去,自己肯定会被活活饿死。 趁着还有力气,小金子就想着离开寨子,到外面去找何伯伯,他记得,沿着宅子外的大路一直向北走有个加油站,那里的人认识他何伯伯,知道何伯伯的手机号。 要说这个寨子也是穷得可以,偌大寨子里,只有护林员手里有一部手机,除了这部手机,寨子里唯一的电话,就是客栈里的一部座机。 按说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后,整个湘西地区就已经富起来了,也不知道眼下这个寨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小金子正要离开寨子的时候,寨民们却像是一早就感知到他要走似的,竟然在寨口将他给拦住了。 若放在以前,寨子里的人对小金子都很好,可那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寨子里的就像是发疯了一样,抓着他的胳膊,生拉硬扯地将他给拉了回来。他坐在地上哭,问周围的乡亲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他出去,可那些人就像是听不到他说话死的,任他哭,任喊,就是没人回答。 从那以后,小金子就无法再离开寨子了,加油站去不了,山里一样去不了,每当他打算走出寨子的时候,都会有人将他拦住,强行拖他回来。 小金子说,这些人真的像是能感觉到他要离开似的,有时候他抄没人的小路进山,半路上都能被截住。 靠着早前储备的一点水和食物,小金子愣是在寨子里苦苦支撑了七天,加上他之前就已经在林子里过了大半年的野人生活,身子本来就虚,这七天下来,就险些要了他的命。 要说这孩子也是命好,得亏碰到了我和琳儿,要不然,他现在已经变成一副尸骨了。 这时古婆婆问小金子:“你在寨子里待了这么久,没看到什么吓人的事儿吧?” “看到了呢,”小金子的语气变得非常惊恐,但还是颤着嗓子把话说完了:“寨子下边的一座老楼里关这个疯女人,还有三只妖怪和她住在一起。” 古婆婆的语气变得非常温和:“那你告诉奶奶,和她住在一起的,是什么样的妖怪啊?” “就是……就是……有点像人,长着好几条腿,好几条胳膊……” 说到最后,小金子竟然吓得抽泣起来。 屋子里传来了古婆婆的那让人安心的声音:“真是个可怜孩子,好好好,别想这些了,好好睡一觉吧。” 也不知道古婆婆使了什么样的手段,没过几秒钟,屋里就传来了小金子轻轻的鼾声。 古婆婆推门出来,她一早就猜到我们会在门口偷听,木门刚刚拉开一道缝隙,光线都没等透出来多少,她就开口问:“若非啊,小金子的事儿,你怎么看?” 我从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吐一口云雾,慢慢说道:“这孩子的普通话,说得比我溜脱。” 这话一出,老江就笑了。 不过我可是一点笑意都没有,接着说道:“把他养大的那个护林员,应该是外面来的人。” “嗯,我也这么想,”古婆婆点了点头,说道:“可前几次我带着十八山的人来寨子,没发现这地方还有修行圈的人啊。” “护林员未必是修行圈的人,”我将香烟叼在嘴里,思考片刻才接着说:“他现在极可能已经遇害了。” 古婆婆顿时皱起了眉,老江则嘟囔了一句:“遇害了?” 我说:“嗯,如果他活得好好的,一定会回来找小金子。你想,如果这个护林员对小金子没有感情,他怎么可能把小金子养到这么大,如果没有感情,他也不会教小金子如何在野外生存。我想,他在离开寨子里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带着小金子一起走,就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一旦他离开老寨,就极可能遭遇不测。” 说到这儿,我稍微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又对大家说:“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那个姓许的女人,回头我和组织上联络一下,让他们查查护林员的底细,应该能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