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四十九章 长毛怪
我喝了一口热水,感觉身子暖了一些,又将水壶递给老左。 老左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颇有感概,接过水壶以后也没立即给自己灌水,依旧说着:“什么天字号地字号,到了地底下还不都是一样的,不管你修为多高,碰上猫猴子这种东西,还不如多带几把枪、几斤炸药来得划算。”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但言语之中却难掩无奈。 修为这东西,大多数时候确实是靠着时间堆积出来的,老左能有现在的修为境界,花了十多年,要想达到张真人他们那样的境界,寻常人至少需要数百年,可纵使强如张真人、空云道长,刘尚昂的一发穿甲弹也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说来确实有点悲哀,修行上百年,依然敌不过一颗只需要很短时间就能从流水线上加工出来的子弹。 当然,很多修行者确实能够杀人于无形,甚至于我们的行凶手段,要比现代兵械高明得多,但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在老左身上有一种老行当人特有的悲凉,这可能和他从小在行当里长大有关,见多行当里的没落,见多了大小宗门数十年青黄不接,这一份悲凉已深深刻在他的心里,时不时就有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 其实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悲凉,因为在我看来,这个行当之所以没落,就是因为太过守旧,其实现如今我们更需要向行当中注入新鲜血液,现代科技、热兵器、各种技术性的人才,都是我们这个行当签约的。 所谓的行当平衡,其实就是恪守老传统和推新推变之间的平衡。 如果所有人都抱着“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一定都是完美的,只要改变就会带来毁灭”这一类的心态,我们这个行当终将走向灭亡,这是天道,谁也违逆不了。 事实上改变只会带来压力和阵痛,但却能保住这个行当。 老左当然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人,寄魂庄也不是,可如果我现在就把自己的想法全盘说出来,我估计老左肯定很难接受。 我要改变这个行当,但这样的改变,必须是潜移默化的,太着急、太激进,都必将导致失败。 要想改变行当,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我必须先活着离开这里。 我这边想事情想得出神,老左早已不再感概,此时他正和李淮山他们一起围在酒精炉前吃东西。 就听李淮山突然问:“老左,你说的那个大空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术法?你那口诀到底要传不传了?” 刘尚昂就是老左的嘴,不用老左开口,刘尚昂就回应道:“就是一种能暂时拔升修为的术,这种术法的威力相当强悍,但副作用也很厉害。想当初,我道哥就是因为一连施展了好几次大空术,才在病床躺了一个月,就连姚玄宗的丹药都没能抑制住副作用发作。” 李淮山顿时来了兴致:“拔升修为?能拔升多少?” 老左笑了笑:“不都说了是暂时的么,这样的修为根基不稳,违逆天道,不管拔升多少,也都是梦幻一场。你呀,还是好好练你的基本功吧。” 李淮山翻了翻白眼,退到一边去了。 梁厚载拿着一个熥热的rou罐头走到我身边:“想什么呢?” “一些琐事。”我一边应着,一面从他手中接过了罐头。 梁厚载在我身边坐下:“我刚才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 “其实,咱们完全可以和不周山进行角色互换。” 这话我没听明白:“角色互换?” 梁厚载点头道:“你身边不是有一群会易容的人吗?” “是啊。” “那你想,为什么咱们这个行当里,就不能有两个仉若非,两个道哥呢?” 这话说的看似隐晦,但结合前面的对话,不难明白梁厚载是什么意思。 他是说,让景字脉的人易容成我和左有道,代替我们在行当里抛头露面,而我和左有道则转入暗处。 现如今,我们在明,不周山在暗,所以不周山往往能占得先机,我们的行动总是非常被动,如果我们也转入暗处,虽说不一定能完全占据先机,但最起码不会让不周山次次都得先手。 梁厚载这家伙确实聪明,景字脉在我手里攥了这么久,我竟然都没朝这方面想过。 我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端着rou罐头的手就微微地颤了起来。 不过接下来,梁厚载就一盆子冷水浇了过来:“不过那都是出去以后的事儿,咱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活着离开这儿吧。” 我无奈地笑笑:“现在还不是考虑如何离开的时候。” 到现在为什么,我一直没能找到深藏在地底的秘密,自然不应该将精力放在寻找出路上。 再者,要想出去,就必须穿越守在河道上的猴群。 谈何容易啊! 吃了些东西,养足体力,我们就再次开拔了。 李淮山带队下了岛屿,蹚着水朝黑暗深处走去,他现在前进的方向,应该和地下河脉的流向是一致的。 这一次铁锤没再乱跑,开拔前,它一溜烟蹿到我的头顶上,然后就赖着不下来了,明摆着一副再也不想沾到水的嘴脸。 这只猫平日里不近人情,可娇气起来也是娇气得很,我也只能由着它。 路上,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附近石壁上的水蚀线,竟发现水面和水蚀线几乎就是平行的,这说明,如果不是现如今的水位正好达到了历史最高位,那就是这地方的水面高度从古至今就从未有过变化。 水下是一条异常平整的坦路,这不是天然的岩面,而像是人为打磨出来的一块巨大石镜,不但没有任何坑洼,而且摩擦力相当差,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栽跟头。 随着越走越深,头顶上开始出现倒悬的石钟乳,但脚下的触感依旧平整而光滑。 也不知走了多久,水下才终于出现了一道斜向上眼神的石坡,顺坡走了三四分钟,我们终于离开水层,抵达一个天然形成的大溶洞。 这个溶洞的结构相当复杂,有些地方窄,有些地方宽,期间能看到从洞顶一直垂落到地上的钟帘,帘缝相当大,足以容一个人成年人侧着身子穿过。 我用鬼眼扫视着方圆五百米内的所有的光景,越看越觉得这地方眼熟。 一直到队伍抵达了一片比较密集的石帘,我先是看到石帘上有两根钟乳被人为敲断了,显然是因为这里的帘缝不够宽,有人为了穿过去,不得不敲断它们。鬼眼的视线越过石帘,看到了五百米外的一片小石瀑。 也是因为看到了那片石瀑布,我才知道这是哪儿。 先前我爸曾给我寄过一张照片,照片上取景的位置,就在石瀑附近。 再回头看看被敲断的石钟乳,断口依然参差不齐,完全没有被水蚀的痕迹,说明它们刚刚被敲下来没多久。 要是我没猜错,敲断它们的人,就是我们家老爷子。 我朝着队伍前方唤一声:“二狗,你到后面来。” 说着,我就越过梁厚载,朝队首那边走。 李淮山问我:“怎么了?” 我说:“前路凶险,你到后面去。” 听我这么一说,老左也凑了过来,和我一起打头阵。 还记得我爸寄来的照片上有个白色的身影,目前谁也说不好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也说不好,我爸当初是不是因为忌惮它,才没敢走得太近。 如果真是这样,那东西一定非常危险。毕竟我那老爹的修为、手段,可一点都不比我和老左弱。 周围经常出现水滴落地的动静,有时候落水多,一浪浪声响就稀里哗啦连成一片,不断在黑暗中扬起的噪音不利于我们察觉到前方的危险,正因如此,大家行走时都非常小心,黄玉忠和刘尚昂时常侧耳倾听一下远处的动静。 从地面上拔起的石钟乳渐渐变得密集起来,老左的身子太大,时常要侧着身子才能从钟乳石的缝隙里穿过去。 有一次我从两根石钟乳的中间穿过,感觉手臂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但当时也没特别注意。直到老左也从同样的位置的穿过时,他的后背顶在其中一根钟乳石柱上,竟将那根柱子给顶倒了。 起初我确实以为那是一根柱子,直到它倒地的时候,两条腿都翘到了天上。 这时我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个身披长毛的活物,由于它的毛发都被水给浸湿了,就像蓑衣一样披在身上,加上所有毛发全都结成了一个整体,它站在那里的时候,就跟那些底粗顶细的钟乳石没什么差别。 这家伙倒地以后,先是从长毛里伸出双手,又翻转身子两腿蹬地,快速站了起来。 虽说披着一层厚厚的毛,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东西的体型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 我立即反应过来,它应该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白影子,此时见它掉头就要溜,我赶紧吆喝一声:“别让它跑了!” 喊话时我就快速伸出了手,老左几乎和我同时出手,我们两个都抓住了怪物身上的长毛,可这些长毛就像是抹过油脂的钢针一样,又硬又滑,根本抓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