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烈马还是劣马
“来得迟了,万望二位将军海涵!” 贺嵘喘着大气,驻马在姜明、姜旸面前,鞍上打个拱手。姜明道:“不妨事,巳时刚到,你掐得很准。” “多谢将军。在下这匹坐骑实在桀骜难驯,我生拉硬拽了良久,方才能骑它出门,因此未能提前到此等候二位将军,实在是罪过。”贺嵘道。 姜明点了点头,道:“烈马配英雄,希望阁下能如传言所说一般奇谋百出呀!” 贺嵘不答话,低头示礼。姜明随即率军启程,兵锋直指天虞而去。后方南都城头上,洛中平遥望大军旌旗招展,对身前的姜昭说道:“久闻此人虽是才华横溢,却宛如烈马,桀骜不驯,怕是难以节制啊。” 他指的当然是贺嵘。姜昭却不以为然,说道:“所以本将军才没给他领兵之权,只给他当个军师。” 洛中平不再接话,心下却暗道:“但愿此人莫要与二姜互相掣肘,速速消灭姜素业才好……” -=-=-=-=-=-=-= 另一方面,白宗三人抵达天虞,见了姜素业,纳头便拜,失声痛哭,备述前事。姜素业扶起白宗,道:“白大哥怎生得以逃脱?”白宗道:“那汉开边说是朝廷军的意思,要让我们回来协助公子。” 一旁朱达喃喃道:“中都方面为了南国动乱,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姜素业道:“如今事情已无回旋余地,三位将军是我最为重视的力量,失而复得,难道不值得高兴吗?”遂下令设宴为三将接风洗尘。宴席准备妥当,姜素业欲请汉官仪赴宴,朱达进言道:“公子可在席间问计于他,以测他是否真心相助,进而得知朝廷心思。”姜素业应允,命人去请汉官仪前来。 宴会开始之前,姜素业先对众人说道:“如今大战在即,便不安排歌舞,只有酒rou,还望诸位见谅。”白宗答道:“公子有此心意,我等感激涕零,此番征战,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一众武将随即应和。汉官仪被奉为上宾,与朱达同座。白宗颇为不悦,有意讥讽,便对姜素业道:“公子,先前末将营中大帐被老鼠啃出个大洞,没想到末将的狗从这个洞跑了出去,至今未归,你说奇不奇怪?” 姜素业一时没细想,不懂此话之意,却闻汉官仪在那厢偷笑,便问:“汉先生笑什么?” 汉官仪笑道:“我笑此人连自己养的狗都管不住,又怎能统率军士呢?自己的大帐被老鼠啃坏了,是后院起火,却不知道修补,岂不是糊涂啊?” 白宗大怒,骂道:“狗贼,先前为我所擒,又使诡计逃走,如今还敢在公子面前摇身一变,扮作宾客,就不怕我把你杀了么!” 汉官仪笑道:“我凭本事跑的,你关不住我,合该你脸上无光,为何反能振振有词?反观你,刚刚被首辅亲军释放,这么快就忘了耻辱么?” 白宗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几欲站起来拔剑,姜素业连忙充当和事老,劝二人少说两句,白宗碍于姜素业面子,不好发作,恶狠狠瞪了汉官仪几眼,又被白成二人按回去了。 这时朱达见时机成熟,便问道:“汉先生此前建议公子反对洛贼,重振姜氏,实是有功于公子、有功于南国。现如今局面纷乱,又闻南都方面派出大军前来,主将乃是姜明、姜旸,更有军师贺嵘,不知道汉先生对此有何见解,我等又该如何应敌?” 汉官仪正色道:“姜明、姜旸,宗室名将也,虽威名远播,却久已安于和平,疏于战阵。此番挟威势而来,意在速战,朱将军与大公子皆韬略满腹,必知兵法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我军理当稳守为上,自顾周全,挫敌军锐气。只是那个贺嵘不好对付,传闻他狡诈多变,且有料敌先知的本事,不可不防。” 姜素业激动道:“先生所言极是。我那二位叔父必定欺我年幼,不以为意,因此我以为除了稳守以外,还应派一支奇兵,趁其立足未稳,旅途劳顿,打他个措手不及!” 白成、贺阙二将出列,道:“末将愿往!” 姜素业道:“壮哉!只是贺嵘是贺阙的叔父,这番去战,怕是不妥。” 贺阙之父贺岫正是贺嵘的堂兄。贺阙道:“贺嵘确是我的叔父,但我只听命于公子,与他为敌又如何!我这叔父年纪轻,还不到三十岁,却在族内以智慧著称。好在他此次并没有亲自带兵,所以一定会出问题!” “出问题?这是什么意思?”朱达不禁问。 贺阙道:“我叔父机智巧变,但性至狷急,容易与人龃龉,只适合大权独揽,因此我的伯父——也就是已故司马大人,坚决不让他出仕。而姜明、姜旸二人却是位高权重,他们三个人组合在一起,怎能不发生矛盾?内乱自生,焉能不败?” 众人对贺阙能说出这样的分析感到惊讶不已,白成忍不住道:“你怎么突然像个谋士一样了?” 白宗笑道:“贺家乃是将门世家,贺郎虽以刚勇闻名,却也不可小觑其家传的将略啊……” 贺阙苦笑道:“倒也不是。只是我对家族成员比较了解而已。上次轻敌冒进,在宫让手上吃了不少苦头,吃一堑长一智,断不会再鲁莽了。” 姜素业举起酒杯道:“贺卿如此,实是素业之幸。理应敬贺卿一杯!” 众人皆举杯相和,畅饮一番。汉官仪又道:“公子,既然贺将军这般推断,便不该再出兵偷袭。坚守不出,静观其变,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