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九 章 明火执仗
这一阵,高玉林一面听着高小地的叙述,一面听着屋外的动静。可高小地说完这件事,又将他父亲没借给游击队粮食的事解释一番。高玉林觉着很可笑。他想:“小船主过日子真小心呀!这么点事又过去快一年了,他还一直当件大事记在心中,而且传给了他的儿子,真有意思!哎!由此看来,全人类的日子都是在小心翼翼中度过的呀!” 高小地提心吊胆的向外看着,生怕让小鬼子的一个枪子给报销了。 高玉林看到这里,突然一转念,又暗自决定:“既然天不黑不能突围,闲着也是没事干,下雨天打小孩子——闲不着。我就利用这个机会,教开导开导这个小特务吧!” 高玉林给自己安排这个任务,是出于两个目的的着想:一是,高玉林认为,通过政治工作瓦解特务,等于通过战斗消灭敌人,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能轻视这个问题;二是,要胜利突围,必须尽量地掌握敌人的布防情况。 要了解这方面的情况,高小地是在当前情况下,唯一的来源者。要让这个小特务如实地提供情况,非从耐心的教育工作入手不行。高玉林基于这样的想法,就着高小地的话碴子开了腔。他笑笑说:“我说一家子呀,借粮那件小事,我们游击队早就把它忘干净了!” “你们八路军游击队会这么大度吗?”高小地不太信地。 “一定会的!”高玉林膘了瞟高小地那将信将疑的神色,又以谅解的语气,说道,“你父亲,是个好人。他开了一辈子小船。用生命和汗水挣出了这么一点家当,累弯了腰,是很不容易的。他的缺点,就是有点胆小怕事。其实,这是一些太老实的人的通病,以后帮助你父亲慢慢地改一改就行了。” 在高玉林开导高小地的工夫,屋外的敌人,也在接连不断地向屋里喊话。他们喊话的内容,是让我地下党高玉林投降。 于是,高玉林想道:“狗日的小鬼子,你要改变我的抗日决心,那是妄想;可是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个小特务争取过来,增加抗日的力量!” 高玉林想到这里,将唾沫吐在地上,把那刚刚停顿下的话题接上了:“小高啊,不,一家子,你要明白,对象你父亲这样的人,我们是要团结他的。前些日子,我们八路军游击队住来上海的时候,我们就是用的你家的船,还真得好好地谢谢你的全家呐!” “啊……”高小地,“阿拉好些日子没回家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才知道你们用过我家的船。” “错不了。”高玉林点点头说,“对啦。你父亲已经成为我们的好帮手了!” “好,好呀!”高小地高兴起来。又问,“他老人家还好吗?” “可好啦!我俩还说了一阵子话呢。”高玉林停了一下,又说,“我一家子啊,你父亲特想你,总怕你有个好歹。据他说,本来他就不愿意你干特务——是吗?” “是啊!”高小地说,“阿拉根本就不愿干这个被人骂的汉jian差事!你也许听说过,我是被坏人拉来的。李士群说跑了抄家,逮着杀头,所以我一直不敢乱动。哎!呜……”高小地说着说着,呜呜咽咽哭起来。 这一会,窗外的枪声又密起来。高玉林想:“敌人是在千方百计引我开枪,为的是把我的子弹耗光,他们好进屋来抓活的。想法不错,可全是白日做梦!” 于是,高玉林没理会,又对高小地说:“小本家子,不要哭嘛!有什么好哭的?你本来并不愿意当汉jian的,这我是知道的。往后,你要是想个法子当个假汉jian,那当然太好了。如果暂时当不了假汉jian,只要你不当铁杆汉jian,忘不了你是个中国人,我们共产党人还是可以等待你的,因为我们相信你总是能够觉悟的!” 高小地听了这些话,抹了一把泪,深深地点着头。 “这就对了!”高玉林听了听屋外的动静,继续开导高小地说,“老本子家啊,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事最可耻呀?” 高小地略微想了一想,爽朗地说:“当然是当贪污犯和卖国贼最可耻的了!” “这个……”高玉林说着小声地笑了起来。 高小地见高玉林在笑,就不太好意思地问:“一家子,阿拉说得不对?” “怎么说呐?”高玉林没有正面回答。他又问高小地。“当卖国贼和贪污犯可耻,抢人家的可耻不可耻呢?” “当然更可耻喽!”高小地咬牙切齿地。 “说得不错”高玉林道,“可为什么还要搁上个‘更’字哩?” “阿拉不是大学生,阿拉只是一个只在南京的亲戚家上了一年中学的傻大兵,也不懂这些大道理。”高小地向天花板上看了一下,“反正,抢人东西就更加可耻!” “说得好!”高玉林笑了一下,“你知道世界上最大的强盗是什么人吗?” 高小地被窗外那异常猛烈的枪声吓呆了,一时没答上来。 高玉林笑眯眯地下去说:“世界上最大的强盗,就是帝国主义。你想啊,日本侵略者,打进咱中国来,夺城占地,烧杀抢掠,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是比土匪还要坏得多吗?” “这……”高小地目瞪口呆,“阿拉……” “你说不出来了吧。”高玉林听后,指指窗外又说,“你听,他们又打枪,又喊话,这个闹腾劲头,这不是最大的强盗吗?” “阿拉明白了!”高小地说:“日本鬼子侵略咱们中国最可耻!” “总算明白啦。”高玉林点点头。他另起了个话题,又问高小地,“一家子,假设说你家招了土匪的抢掠,你家的人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