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伤痕
静雅看着冬尘踉跄离去的背影,静雅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她想张口唤回远去的身影,却感觉喉咙里生疼,发不出丝毫声音。是的,自己为了护住这个看似坚定,实则不堪一击的决定,像刺猬般张开浑身锋利的刺,刺向爱人的心时,做好迎接冬暴怒的质问、斥责的准备,然而自己错了,自己只能哀伤的看着冬尘的心被刺得鲜血淋漓,绝望而无助的离开,没有半句抱怨,责难。静雅的心犹如油滚过般的疼痛,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美兰推开房门,看着瘫坐在地的女儿,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架起女儿的双臂扶着女儿坐回床上。 “小雅,冬尘走啦?” “妈,我拿出大哥装修房屋时放在我这里保存的结婚证,骗冬尘我已经和领结婚证了,我和冬尘真的结束了,妈,可是我的心很痛,我是不是错了?”静雅拽着mama的衣角,耸着肩膀抽噎的不成声。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别再多想了,过些日子就好了,这对你和冬尘都好,别哭了啊。”美兰轻拍着静雅的背。 屋外几缕残霞透过窗纱落入房间,灰色的暮色中隐约可以听到静雅若有似无的抽泣。 一夜难眠,第二天透过云层的鱼肚白,让冬尘的卧室多了些许的光,冬尘爬起身,感到头痛的要裂开了,索性再躺回留着余温的被窝里,拿出手机给科里请了天假。 就这样把头埋在被窝里又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第三天清晨洗漱时,无意间看到镜子里带着一圈胡茬憔悴的脸,冬尘苦涩的笑了一下,心里再怎么痛,班照常要上的,暗自想着,冬尘没精打采的拿起剃须刀。 冬尘来到科里时,自己的导师已经带着一众弟子开始查房了,冬尘赶紧跟在众人后面走进病房。 李老爷子虽然已经满头白发,走进病房精神立刻矍铄起来,精气神十足,声音都是外科大夫特有的干脆利落。 “冬尘,你说说十一床的化验检查结果。”老爷子眼睛跳过攒动的人头,看向最后面的自己最喜欢的弟子,眼光多了些冷冽,不快。 “…….” “你说说。”老爷子看了眼语塞的冬尘,转向旁边的一线大夫。 “大家赶紧开医嘱,冬尘你来我办公室。” 查完房,老爷子看了眼冬尘,大踏步的回了办公室。 只有师徒两人的办公室里,老爷子坐在写字台的后面的转椅上,面容不善的看着自己最疼的弟子: “你知道科里那么多年轻医生,为什么我向院里和科主任那为你争取来留德深造的名额吗?” “我曾经大学修过德语,老师希望我学有所成,能够更好的工作。” “错了,因为你不仅有一定的手术天赋,最重要的是你做事认真、努力,肯学、肯吃苦,有一个外科医生最重要的素质。可你这两天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老师我错了,今后不会再这样了。”冬尘惭愧的低下头。 “为师老了,虽然院里又聘了我几年,可我也是快七十的人了,再怎么不舍也是要离开手术台的人了,我希望趁着这几年把我的那些手术经验传给你,毕竟你们这些师兄弟里,你最有手术悟性,我希望你能把这份事业传承下去,将也能帮助更多的年轻大方成长起来。”老爷子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冬尘的眼眶泛起了微红。 “你还年轻,不管生活里遇到什么事,要拿的起来放得下,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业,心不能为外界困扰乱了节拍。” “老师您放心,我会好好的钻研手术,不让您失望。” “嗯,透析室等着做动静脉瘘的病人很多,明天开始,你有时间就和透析室的许大夫做动静脉瘘,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出国前也做过这手术,这手术看着不大,没啥挑战性,其实这是精细活,学问大的很,也最练人的心性、让人稳下来。现在有的一个半个医生有张好嘴,工作却毛毛燥,眼高手低,不踏实,或者有些本事眼睛就朝天了,你不要学他们,要在手术的历练中慢慢摸索,成长起来,要肚子里有货,心灵手巧、人谦和,不许丢老师的脸。” 冬尘郑重的点点头,老师的手术水平,科研能力在业内都是风向标级的人物,然而做事待人向来平和,他打心里敬重老师,也渴望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老师那样的外科医生。 透析室的许医生冬尘并不陌生,甚至是有些佩服的。作为泌尿外科为数不多的内科医生,四十来岁没有外科基础,开始学习动静脉瘘手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动静脉瘘手术是个需要用显微器械完成的精细活,用来进行动静脉吻合的针更是rou眼看着费劲的八个零的极细的血管针,线是如发丝般细的血管线。 作为像他这样的科班出身的外科医生,拿着这极细的血管针线在病人腕部的动静脉吻合处穿针走线都需要些功力和耐性。而这位已经步入中年的许大夫在大多数外科医生质疑的眼神中愣是拼着一股犟劲拜师学艺,从为泌尿医生做动静脉瘘手术没日没夜的打下手,到申请到手术资质,自己在老师的跟随下自己主刀完成手术,到自己独当一面担起全科的动静脉瘘手术,到最终很多不同省市的尿毒症患者因为血管条件差,动静脉瘘手术失败,慕名来此求医于许大夫,冬尘是打心眼里佩服老许哥的,因为冬尘知道这短短三四年从零开始学艺到如今的高水平,老许大夫付出的努力和心血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冬尘每天忙完自己份内的工作和手术,从许大夫那里分担起一部分动静脉瘘手术来。刚开始的两台手术,出于对前辈的尊敬,冬尘没有自己单独手术,而是配合老许大夫完成。 手术的病人是个在外省手术失败,被介绍到这里的患者,腕部血管的条件极差,冬尘和许大夫评估后,进入手术程序员,细弱的动静脉弹性、和脆性极差,冬尘用小拉勾撑开手术视野,许大夫用小文氏钳慢慢的,极轻巧的游离出血管,接下来动静脉血管的吻合,针尖刚刚碰到血管壁脆弱的管壁就裂开一个小口,血喷到埋头手术的许大夫的脸上,巡回护士赶忙用酒精纱布擦去许大夫眼皮上的血渍,许大夫眨了眨疲惫的眼睛,不急不慌的,像是雕琢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般,穿针走线最终吻合好血管,包扎伤口后,老许医生耐心细致的向病人交代好术后注意事项后,来到水池边洗了把脸。 “老许哥,我挺佩服你的,手术做的这么精致,这几年您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嘿嘿“许大夫憨憨一笑: “那时候科里,手术大夫都忙着中大型的手术,要做动静脉瘘手术的病人等的时间难免有点长,科里想固定一个专职做动静脉瘘手术的医生,我就申请学这手术了。一开始因为我是内科出身,年岁又大学起来蛮有压力的。” ”那时候您一定很不容易。“ ”也没什么,就是手笨勤来补,每天我就拿废弃的小针细线,破了洞的乳胶手套卷成卷练习血管缝合,别人花一分力气学会的,我用十倍的时间,十倍的力气赶上,慢慢就出师了。“ ”我现在明白老师为什么让我和您一起分担动静脉瘘手术了,一方面是需要做瘘手术的病人渐多,一方面是让我和您在一起耳濡目染,学会您身上的这份执着和韧劲。“ 老许大夫再次”嘿嘿“发出憨憨的笑声。 工作的忙碌让冬尘暂时无暇细品失恋的苦涩与煎熬。以为那份被爱情背叛的伤害不在提起,就可以选择性遗忘在内心深处的角落里。 然而两个月后,一家人晚饭后,婉婷拿出新买的一条墨绿色羊毛修身长裙穿在身上在爸爸和哥哥面前旋转了一圈, “爸爸,哥哥这条裙子我穿着好看吗?” “好看,我女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玉明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宠溺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