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比松涛更可怕的盼归
鱼盼盼开始变得谨慎。 她见过死在松涛之中的人,死的很诡异。诡异到连最高明的仵作也看不出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一面年久的酒旗终于被狂风撕碎,发出嗤的一声。漫天飘洒的松针仿佛得到了号令,竟迅速聚拢在一起,化作一条翠绿的狂龙席卷向严阵以待的鱼盼盼,凌厉无比,声势骇人。 一个人面对成千上万柄疾射向自己的锐利飞剑时是什么感觉?鱼盼盼有着切身体会——那一条翠绿的狂龙便是那万千飞剑,虽有形无实,却依旧锋锐难当。 狂龙扑至,鱼盼盼双臂舒展。长袖迎风而动有如飞天起舞曼妙无边,柔云般衣袖旋绕,翠绿狂龙竟不能寸进。 攻势受阻,宋承宗却毫不在意。既然知道“风撼松林起松涛”还敢上前的人,自然是有底气的。如果连一招都接不下,那么鱼盼盼的做法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但松涛哪里会真的受阻?宋承宗只是手腕一翻,狂龙便在顷刻间瓦解,化整为零,从四面八方再次袭向被松涛包围的鱼盼盼。 于是鱼盼盼笑了。 宋承宗是个天才,但天才也分高下。虽然他比大多数天才更天才,就算比起宋溪文也不遑多让,可他终究太年轻,还没能真正驾驭“风撼松林起松涛”的玄妙。 那漫天的翠绿松针固然凌厉,但暴露出来的,却是宋承宗浮躁的心境——他太想证明自己的不凡,反而忘了无形无状似实还虚才是松涛的真意。如此看来,宋承宗并没有真的达到不需要剑的境界,他只是用那些由剑意化成的松针代替了铁剑。既然如此,倒不如用剑。毕竟,松针再利也终究比不了真正的宝剑。 比内功,拥有三个甲子积累的鱼盼盼自问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赢过自己。既然那条狂龙都不能建功,那么分散开来的松针岂不是更加无力?所以鱼盼盼甚至都没有在意那一根根锋利的松针正从四面八方朝自己刺来,只是身姿摇曳莲步轻移,如轻歌曼舞般穿行在漫天翠绿的松针间,看似极慢却又无比迅捷的在顷刻间来到了一脸悚然的宋承宗面前。 “你应该再握几年剑的。”鱼盼盼轻叹,“那样的话,你就会明白宋溪文为什么直到四十三岁还剑不离身。” “其实我知道”宋承宗低头看着鱼盼盼那只白皙细腻的纤手重重按在自己的胸前,却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残酷笑意,“可惜你不知道……” 宋承宗败了。虽然他没有死,但他的确败了,败的很惨。鱼盼盼只用了一招就将他击倒在地。 当长街上再次出现行人时,整个松原都沸腾了起来。 松原能认出鱼盼盼的人不少。姚含英之败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江湖里早就出现了关于鱼盼盼的传闻。但人们惊讶的是,宋承宗居然会败的这么惨。如果不是鱼盼盼手下留情,宋承宗已经是个死人。 宋承宗是灵犀,那鱼盼盼岂非和天道剑圣、南溟刀王、晴园主人那些已入洞明的绝顶高手们是一个级数?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又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鱼盼盼无心理会他人心头的疑惑。 因为她已经明白宋承宗最后那句“可惜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宋承宗只是个圈套,针对想要对某些秘密一探究竟的她的圈套,而这个圈套里面藏着的,是奇毒盼归! 盼归是一种毒药。 关于它的由来有很多说法,但最为世人所熟知并信服的只有一个——据说这是峫岭的鬼族新娘们用来将丈夫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手段。 峫岭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让鬼族的人口始终是个大问题,而需要终日为妻儿的生存与一切危险事物斗争的男人更是稀少。以至于鬼族不得不时常从山外掳掠轻壮男子。这些男子很少有愿意留下的,哪怕夜鬼族的女子几乎无一不是美人,更充满了让男人口干舌燥的野性与妖娆。只要一想到短暂的新鲜与刺激之后,就是永远生活在险恶的峫岭之上,就没有几个男人还能生出旖旎的欲望。 为了留下这些男子,哪怕仅仅只是留住他们的人,鬼族拿出了盼归。既然要让每一个中了盼归的人都无法离开这里,盼归的解药自然就只能存在于这里。于是,盼归唯一的解药,就只有由那些鬼族新娘们在新婚之夜前亲手栽种于自家后院的系郎。盼归是花,系郎是藤,本是一体,同根同命。 系郎只能生长在鬼新娘的后院里,因为有一种养料,是外界绝对不会存在的,那就是新娘的鲜血。她们用生命来供养它,它自然会竭尽全力地帮她们留住她们的丈夫。于是,盼归就成了这世间最可怕的毒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