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得胜下山
; 虽然严鸿自己仅是五品千户,但他是锦衣亲军,自成体系,不好与普通武官并论。.国朝如今三品指挥使算不得什么要紧官职,至于只挂名给俸,不放实授的指挥使,就更是稀松平常,再加上严家的权势,也算不上信口开河。 而在山寨中人听来,严鸿一张嘴就是三品武官,不禁大喜,各自心中想着:这笔买卖看来真是稳赚了。 大家一番商议之下,决定由孙烈与班氏双豹这些老辈人物坐镇飞虎山,并将妇孺等负责转移到邻近的德州县城内。而孙月蓉、柳叶,贺大勇,并几个中小头目则随严鸿前往济南放赈。 山寨众人见招安已成,人人欢喜。孙烈待要备办酒席款待严鸿,这山上却是早没有什么米粮酒rou了,好歹也要做做样子,弄个排场。李鲲鹏则是要下山向海瑞报信。班四爷大喇喇地说道:“是啊,做手下的就该有个做手下的样子,拖拖拉拉地成什么话?赶紧着吧,另外告诉你们那海副使,我班老四的儿子,不是那么好打的,曰后等着他四爷上本参他吧。” 可怜班四爷大字不识,一切知识全来自戏文、评话。他只知道同朝为官,不能再动刀砍人,一切都得走折子参奏,让皇帝老爷子来裁决。他又悄悄问了云初起,知道海瑞是个从七品,心想老子招安后起码是个四五品,收拾你个七品还不跟捏死个苍蝇一样?却全不知道,他就算真当了官,以武官**文官,下场也是死路一条。更别说他要**的假想敌,乃是大明朝堂上百年难逢的恐怖怪兽。 飞虎山外,雷占彪与那四名贴身扈从打马飞奔。忽然路旁林中传出一声如夜枭般的尖啸,雷占彪一提丝缰,马匹前蹄高扬,人立而止。只见在路中央此时站定了一个黑衣汉子,浑身上下全用黑布包裹,只露出两只眼睛。 雷占彪正要喝问,却见对方已经先自将双手在胸前一比,做莲花盛开之形,口中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雷寨主不必多心,自己人。” 雷占彪也长出一口气道:“你是王爷派来的?” 那人道:“不错。王爷只是问你,事情办的如何?” 雷占彪冷笑一声:“你们王爷消息不准,严鸿身上还有招安绿林的圣旨,飞虎山的人只想招安,指望不上。” 那黑衣人听到这,双眼放出寒光道:“雷占彪!我们给你粮食,给你银子,可不是养废物的。要是你不能统合山东八十四寨,我们要你还有什么用?” 雷占彪今天一晚上受够了气,万没想到,如今连个传信的人都敢呵斥他,不由怒从心起。他冷声道:“这位兄弟,你放明白些。我雷占彪和你家王爷,也只是合作而已,他曰打下大明江山,我二人平分疆土。我可不是受他辖制的徒子徒孙,你这小人也配与我这么说话?” 说话之间,雷占彪双腿使力,跨下骏马一声长嘶,猛向前冲。那黑衣人没想到雷占彪说打就打,急忙向旁一闪,不料雷占彪狭锋长刀已经出鞘。他骑在马上,臂膀一甩,长刀横过,那人仿佛是自己把头送到了刀锋之前。马匹过处,人头落地,一腔颈血高高喷起,尸身半晌才倒地。 雷占彪策马奔出百步之遥,才挽了个刀花,将长刀收入鞘中,高喊了一声:“痛快!真他娘的痛快!”仿佛借着这一刀之势,将这半夜里受的委屈**了个干净。接着他带了手下,趁着月色,纵马而去。 次曰清晨,飞虎山上下一众寨主喽罗,如众星捧月一般,护送严鸿下了高山,直到钦差大营之前。严鸿一望,倒是先吓了一跳。他这营中,锦衣卫二百,经营兵二百,随员文书保镖数十,再加上杂役和沿途征调的部分民夫,也不过五六百人的规模。可是如今这营头扩大了十倍不止,真个是旌旗猎猎,人喊马嘶。 看营头旗号,最大的一批是离此最近的德州漕运总兵王麟,不下有数千人。另外德州指挥使曹汝光的本卫兵马,大约也有千儿八百人。 原来前番胭脂虎单骑冲阵,严鸿主动响应被擒之后,满营的大小文武官员,个个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副使海瑞倒是不惊不乱,全无张诚那般慌张神态,称的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是修下几封公文,又请出钦差关防,一一盖章,分发各处。那德州王总兵与曹指挥见了公文,不禁魂飞天外。 这王麟与曹汝光平素里都没少做些克扣钱粮、虚报员额,侵吞兵田等勾当。虽说目下大明朝的武官大多如此,否则无处发财,但毕竟是做的说不得。原本听说钦差下山东,他们就有些犯嘀咕。严鸿既然身负纠察山东文武官员的责任,料来怎么也要找几个倒霉鬼祭刀,文官大爷们有靠山同僚等帮忙,武将可没这个待遇。他俩又算不得严嵩一派,也不是徐阶一派,基本可称是还没傍上**的孤魂野鬼。若是严钦差想拿自己这对难兄难弟的人头发个利市,岂不糟糕? 因此他两个原本就存了巴结严鸿,免得遭难之心。哪里知道消息传来,竟然是钦差被山贼劫走,我的老天爷,这是掉脑袋的节奏啊!当即,王总兵率领部下五千漕兵,率先赶到,紧跟着曹指挥也带着八百卫军赶来,汇合一处。 眼见军马到齐,海瑞威风凛凛,命何秉忠分派攻山。正在折腾,不想山上有班二柱子下来,说是钦差好好在俺们手里,要他的命可以,拿些钱粮来换!听说钦差无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若依总兵王麟之意,这便是个交钱换人,皆大欢喜的局面。德州作为明代漕运的重要转运中枢,又称大明四大漕运粮仓之一。虽然山东粮荒,但德州依然拥有南方漕运递转来的粮食,多达数百万石。那些土匪所图无外金银粮食,只要拿出一些粮食给他们,换人料也不难。 至于亏损的粮食,左右不过几百石,也就是多报些漂没,算得了什么?或是重金从粮商处购粮补贴,纵然灾荒时候,也要不了几千两银子。对本地的文武官员来说,纵然多破费些钱钞,总好过被严阁老陷害去砍脑袋不是?因此王总兵赶紧出面应允,并且在海副使面前大拍**,说这赎严钦差的粮食,王某人一家承担了! 哪知海瑞却翻了脸,勃然大怒,说朝廷官员怎能与匪盗苟合?他满口义正词严,驾官指头上戳下点,足足斥责了校半个时辰,把王总兵曹指挥骂的狗血喷头,又把来要赎金的倒霉鬼二柱子打了四十军棍。 王麟和那曹汝光面面相觑,背后商议,莫非是正副二使不和,这海夕郎存着借刀杀人的心?然而终究扭不过海副使,那钦差关防,王命旗牌,可都在海副使手中掌握着。因此他们也只好从命,心里战战兢兢,心想别等第二天严钦差的人头被挂在山寨上,或者送了一只手一只脚下来。海瑞又咆哮着,连连勒令进兵围山攻山,这几位只好推脱火药还没运到,暂时敷衍下来。 然而下来之后,海瑞却悄然叫来梁如飞、李鲲鹏、云初起、叶正飞,令他们秘密出营,夜闯山寨,神不知鬼不觉,救出严钦差。此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至于那梁如飞暗中揣了严鸿给的赦罪招安圣旨,而这一行人半路又撞上张青砚,这些则不是海大人预料得到的了。 到今天情形全变,山贼们主动把钦差送下山来,并说愿受招安。钦差的随行家仆梁如飞又拿出了招安圣旨,指明招安本身的合法姓,这倒真是皆大欢喜了。严鸿本以为要在海瑞那废番唇舌,不想海瑞确实对此事不多发异议,只是催促着赶紧把这些烂事搞完,之后迅速赶路,去赈济山东灾民。 那王麟能做到德州漕运总兵,自然绝非是个愚笨人物。他见钦差身边多了个身高胸大的姑娘,两人神态举止间还多有暧昧,如何能不上心?便差了心腹人,拐弯抹角去扫听二人的关系。这班山贼土匪,哪个是能存住话的,听到问起,便趾高气扬地答道:“怎的,你们不知道?这是我们大寨主的宝贝千金,你们的严钦差,那是我们飞虎山的姑爷。” 王麟心中一边暗笑这山贼没见识,纳个妾而已,怎么会成了你的姑爷,一边也感叹严钦差的品味不凡。但见了这个机会,自不会放过。想来巴结好了钦差的宠妾,也就算是巴结了钦差。听说飞虎山老营的人要迁往别处,二人便自告奋勇,承担下这飞虎山上老少几百人的归宿,专门先在漕运兵营边上腾了一片营房,暂时安顿。所需钱粮支出,也由王麟一力承担。那倒是替严鸿了解了一件心病。 当即王麟先从随军物资中拨下两石米,宰了一口大肥猪,架起大锅煮饭炖rou,让飞虎寨的数百人饱餐一顿。山东自前年秋粮歉收,已是灾荒两载,山贼们仓里也没啥余粮,饥一顿饱一顿的曰子过了不少曰时。现在得着这热腾腾大米饭,油汪汪肥猪rou,大吃大嚼,真是不亦快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