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师门来人
严鸿娶徐小姐的婚事结束之后,四月里又办了严鹄迎娶定国公家小姐的大喜事。这回的婚事,男方是当朝阁老首辅,女方是一等一的勋贵豪门,自然也是豪华无方。只是比起严鸿的婚事,毕竟有了差距。别说比嘉靖三十七年严鸿娶陆兰贞为正妻那一场了,就算是比之前严鸿纳孙月蓉为妾的那场,以及一个月前严鸿纳徐婷为妾的那场,都是颇有不如。这一来,严家二少爷娶正妻,排场不如严家大少爷续弦和纳妾的三场的事情,也就在北京城街头巷尾传扬着。二少爷严鹄当面自然不会有人这样啪啪的扇耳光,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是满城流言,早晚还是传到了严鹄耳朵里,引得二少爷又在房里多摔坏了几件瓷器。便是嫁过来的定国公小姐,也因此面带了郁郁之神。 严鸿可顾不上他便宜兄弟这种情绪。完成了迎娶徐小姐之后,他立刻又投入迎娶张青砚和宝蟾的准备中。这二位按理说架势,自然没法与徐小姐相比。却好在有一条,宝蟾是欧阳老太夫人房中的,素来得老夫人喜爱,如今要正式给自己的爱孙了,那排场能不大一点?而张青砚容貌出众,更兼跟随严鸿在济南、宣大都打过仗的,严鸿在爷爷奶奶面前也把张青砚夸得天花乱坠,说她如何武艺过人,乱军之中救了自己好几次性命。有这一层功劳在,严嵩和欧阳太夫人也觉得,自家这个孙儿是要做大事的,几次出入险境。有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妾在身边。倒也便利。因此上。严府对娶这两个妾的婚事,也同意部分按照正妻的流程来了。反正鸿儿这小畜生荒唐惯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随他高兴吧。婚期则定在五月初八。 单说住在外间别院的张青砚,眼看将要进严门,心中颇为欢喜。她自嘉靖三十五年遇见严鸿,次年在慈溪与严鸿亲密接触。心念已动。后来看严鸿不但面目俊美,而且在男女尊卑之事上,颇为体贴,既不似那一般没骨头的浪子奴颜婢膝花言巧语,却也不似道学先生那般高高在上,更兼在朝廷履历功劳,又会捞钱,那一颗芳心早已拴在严鸿身上,只盼得嫁入严门,享受相府荣华富贵。更得这位英俊相公的贴心关照。两年的追寻,今朝便要如愿以偿。不由她不喜上眉梢。 只是张青砚也知道,自己嫁入严门之后,这万里长征还只算走完了第一步。严鸿如今已非当初下山东时那一味纯情的郎君,采花沾柳,不在少数。单说这内宅里,孙月蓉是他豁出命来抢回来的爱妾,陆兰贞是陆炳大都督的爱女,宝蟾与严鸿相处时间最久,更有欧阳老夫人撑腰,而坠儿虽然较弱,却也是伺候了严鸿数年。这后宅里可谓强手如林,哪个也不是容易对付的。甚至就算花月仙、耿金铃两个莫名其妙就混进来的贱人,虽则出身卑下,但既然能稀里糊涂被严鸿收进来,那么除了这张脸,必有过人之处,不可小看。更别提,外面还有个容貌更在己上的师姐夏紫苏,严鸿当初对她迷得神魂颠倒,说不定还怀上了严府第四代中,若是被她强势插入,张青砚的地位就更难免动摇。这般看来,要想在后宅里夺取一番江山,尚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对了,夏师姐的事儿姑且不说,却不知师傅知道自己要嫁给严府为妾,是个什么态度…… 念及此,张青砚又不禁娥眉微蹙,心中盘算起来。忽听得别院的丫鬟在门外禀告:“小姐,外面有几位师太……想要见您。”张青砚虽然已与严鸿有过多次肌肤之亲,毕竟尚未过门。从程序上未婚来说,要是叫“太太”“奶奶”难免打脸,因此丫鬟还是以“小姐”称呼。 张青砚听得“几位师太”,心中一跳,忙道:“赶紧在客厅里待茶,我马上出来。” 待到出得客厅,张青砚脸色一变。坐在第一张椅子上的老尼姑,不是水月庵掌门,自家恩师净慈师太,又是哪个?净慈师太下手,还有两个中年尼姑,一个青年尼姑,那都是张青砚的师姐和师妹。 净慈师太虽然素来慈眉善目,待外人宽和,然而对弟子所行不足之处,却也督导得非常严厉。张青砚心中略有紧张,要紧跪下行礼:“徒儿青砚,见过师傅。” 净慈师太微微点一点头,却不叫她起来:“青砚,收到你的书信,说你要嫁与那当朝首辅之孙严鸿,可有此事?” 张青砚心道,您老人家这不废话么,我信中写的明明白白,偏要来多问这么一道。但她在师傅面前,自然不敢如此放肆,当即低首答道:“正是。徒儿先前曾有誓言,谁能报得我张家之仇,便以身相许。后来是严小相公设计将那赵文华断送,徒儿只得委身于他。所幸这严小相公扫荡白莲,抵御倭寇,也是个为国朝出力的福将,徒儿此举,倒也不违侠义道。只是事急未及禀告师尊,还望师傅恕罪。” 净慈师太冷冷点一点头:“若这般说,倒也听得。只是青砚,你那个谁给张家报仇,就以身相许的誓言,为师昔日似乎未曾听说,你几时发的?” 张青砚心头一紧,忙道:“这是我与师姐师成下山之后,闯荡江湖,因思那赵文华jian贼贪赃枉法,更兼祸害忠良,故而有此一言。和那严小相公相识后,我也知他是个能员,故曾当面对他讲过。此后,自不能违背诺言。” 净慈师太叹息一声,还是不叫张青砚起身,却道:“然而我听说那严鸿早已有妻,且前期已丧,后妻方娶,是也不是?你莫非是嫁与人做妾?” 张青砚心中暗自不悦,江湖女儿嫁入官宦乃至普通地主士绅家中为妾的不要太多,您老人家在这里要什么面子?她口中却道:“是。是为妾。” 净慈师太闻言。沉默不语。只把个脸仰天摆着。不声不响。张青砚见师尊这般模样,也不敢发问,便只直直跪着。她虽然武艺过人,但跪得时间久了,也不禁腿骨生痛,腰背发酸。心中正怕,此事不知何时才能了结。忽听得外面隐隐有马蹄声来。须臾,马蹄声停住。有人说话,似是打招呼,然后一个女子声音:“你是何人,想要干嘛?”接着一个男子大声笑道:“笑话,这是我家别院,你这尼姑闯进来,反问我等是何人?”跟着便是铿锵几声兵刃相交,接着哗啦两声,厅门已被推开,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青年武官。器宇轩昂,在一群扈从的前呼后拥之下。大步进来。 原来严鸿原本正在锦衣卫衙署内忙碌,却见直属试百户慕家驹急匆匆跑进来,低声道:“严长官,那位张姨娘居住的别院,来了几个尼姑,看样子来者不善。” 严鸿双眉一挑,立刻想到,这多半是张青砚的师门来了。他听夏紫苏、张青砚说过,水月庵对门下弟子的贞洁最是看重,若是弟子在没有师门首肯的情况下随便与人苟合,是要受门规严惩的。甚至还有每年验身的变态规矩。如今张青砚跟随自己,就算从去年秋天自己回北京算起,也有大半年了,这中间肯定没回过四川。再往前算,多半她自从济南之后就没有验过,这么一算已经有接近两年,难道是水月庵派人到北京捉jian来了? 想到此,严鸿赶紧站起。张青砚既是自己的爱妾,虽然尚未过门,岂能被一帮光头给欺负了?他当即喝道:“来啊,叫王霆、刘连、邵方、陶智四位千户,点二百名校尉,随本官出衙办案。慕百户,头前带路。张镇,刘方,你们两个赶紧去严府,把梁大教师爷也请来一行!”他算计着,来的几个光头,就算武艺再高强,自己带着二百锦衣校尉,也决计吃不了亏,更何况京师重地,对方岂能擅自出手,与朝廷命官争斗?只是毕竟,对方底细不是特别清楚,张青砚武艺如此高强,若是来的是她师傅,那岂不更加厉害。自己的锦衣校尉带着刀枪铳弩,一上手就要杀人,把梁如飞这高手调过来,缓急之间也有个照应。 锦衣卫大队人马分驻各处,但在这总衙边也有兵营。王霆等四个副千户得令,当即去点兵。严鸿此刻官居锦衣四品佥事,又是陆大都督的爱婿,天子驾前红人,都传说等陆大都督之后,说不定便是此人掌管锦衣卫事,再加上他开海立功,重振锦衣雄风的一番主张,也确实深得锦衣卫众人之心,因此官兵无不巴结。听得是严长官有用,当即便整顿了二百名校尉。这些人虽则比不上当初严鸿带着下山东的这般精锐,但也是百里挑一的壮士,二百骑中,四十杆鸟铳,六十支短弩,出得锦衣卫总衙门,这队伍在街上一列,真是威风凛凛,路人无不侧目。 却看黄河双侠云初起、叶正飞也飞奔出来,问道:“严长官,何事要出兵啊?” 严鸿也不瞒他们:“二位老兄,听闻张青砚张女侠的住处,来了几个尼姑,我怕是她师门怪她嫁给我做妾,要为难她,因此前去给她撑腰。” 叶正飞点头道:“我在江湖上,也传闻水月庵对弟子管束颇严,张女侠嫁给严小相公为妾,此事若是未曾得到水月庵许可,净慈师太怕真要翻脸。小相公赶过去也好,免得吃亏。” 云初起却道:“非也,长官,鄙人昔日在青城派门下,倒也听过净慈师太的盛名,她老人家处事公正,宅心仁厚,不至于是非不分。此次若是她来北京,未必就是为难张女侠,若冒冒失失就带着这么多兵马去,生了误会,却让张女侠内外不好做人。” 严鸿想想也有道理,便道:“如此,我且赶过去,那水月庵的诸位师傅若是肯好好说,自然是我的座上客。若要用强,那咱锦衣卫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青砚既是我的爱妾,岂能任人欺辱?” 于是严鸿一马当先,带着二百锦衣卫杀气腾腾穿街过巷,直扑自家别院而去。将到别院时,却见梁如飞也纵马赶来。严鸿胆子更壮,便先叫陶智、邵安各带校尉三十名,往两头散开,围住巷子,免得水月庵的尼姑们把自家美妾劫持走。接着王霆、刘连带领大队人马在别院外雁翅儿排开,严鸿翻身下马,左有黄河双侠,右有梁如飞,后面跟着二十余名官校,大步上前。 却看别院外面,有两名尼姑似坐似倚,却在放哨。见这大队人马赶来,云初起先道:“二位师姐,请问是水月庵门下么?”那放哨的尼姑见来了这么大队官兵,心中早已慌张,不回答云初起的发问,反而瞠目道:“你是何人,想要干嘛?”语调颇不客气。 严鸿听了,心中闷闷一气,大声笑道:“笑话,这是我家别院,你这尼姑闯进来,反问我等是何人?”一边说,一边大步往门前闯来。那两个尼姑一惊之下,拔剑出鞘,飞身前来拦截。当当几声,云初起、叶正飞已然掠出,一刀一剑,架住二人。这两个尼姑的武艺,与黄河双侠略在伯仲之间,虽然一时不曾吃亏,但看眼前这么多兵马,更有弓弩、火铳,早已慌乱。而黄河双侠有恃无恐,却又不愿意过分进逼,只是把两个尼姑挡住,免得她们伤了严鸿。接着严鸿大步上前,伸手把门推开,带着梁如飞等众人,大摇大摆,直冲入客厅去。 净慈师太正端坐椅子上,见严鸿带着一帮子锦衣卫闯进来,双眉一挑,身子却动也不动。便听严鸿先道:“青砚,你怎么跪在地上了?这几位师傅是哪里人?来来,快起来,这四月天地上寒,免得伤了身子。”说罢直上前,伸手拉住张青砚,要搀她起来。(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