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突变
少女垂着眼眸,纤长睫毛下遮盖着她双眸内的不安。 苏昭珩一直注视着她,并未错过她那份想隐藏的情绪,心中未免酸涩难忍。 她有着前世一切经历的记忆,家人被斩于眼前的那幕,怕是成了她永世都不能忘却的噩梦。 当时,他带她去观刑,只想刺激她有个能活下去的念头。怕她在得知林家嫡系全被斩杀后,再无牵盼,而绝了尘世。 所以,他宁可残忍的看着她跪求,而做得无动于衷般。哪怕能激起她对他的一点恨意,也好过她再无生气的失了支撑。 苏昭珩忆着前世光景,眼眸深黯。 如今他为了再度接近她,不得不去利用她的担忧不安,使她记起自己曾经让她的恨。 可是,只要她愿意再面对他,便是再激得她恨意难忍,他也赌了! 何况,他也有心使她趋避这些祸事,才做了这种引导的算计。 苏昭珩眼中的黯然迅速退去,面色平静的给到她答案:“朝中与林家有仇的,一是上回你哥哥险些拜入门下的曹牧之,二是…当今睿王。” 林莞婉许久都未听到对方言语,心下正想着是不是自己问得太急,让他为难。 哪知,他一开口却是惊得她面无血色。 睿王! 那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难道父亲是因为开罪了他,所以才倒致林家满门抄斩?! 望着眼前少女一张脸褪去血色,苏昭珩知她心间惊惧,可开了口便只能再往下点拨:“你父亲如今是户部尚书,属于睿王分管。” 闻言。林莞婉越发震惊,早将方才那点点羞恼忘之脑后,抬头直勾勾的去看面前少年。似乎在分辨他此言是真是假。 旋即,林莞婉又极无力的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他又何必说假话,有他这一句点醒,她也似乎抓住了父亲为何会被以贪墨一案论斩的关键。 睿王乃父亲上峰,不是父亲误撞出了睿王好事。便是睿王曾命父亲做了过的事泄密了。 不管哪一件。父亲都属于替死鬼! 林府满门都是成了替死鬼! 怨不得,当朝历法从未有过如此重的贪墨案惩处,却发生在了他们林家身上! 因为。他们一家不得不死! 理清楚事情真相,这个使得她午夜梦醒,都还以为自己仍处于那血腥刑场之中的真相,竟是如此让人恐惧。 这真相。反倒没有使得林莞婉释下心间的不安,反倒茫然、骇惧起来。 那是皇家。父亲如今已是身为户部尚书,仿佛一切都要逃不过这命盘的转动! 苏昭珩从她透着惊恐的双眸中,已知晓,她猜出了真相。 不忍她如此担惊受怕。再也顾不上越礼失仪,直接从桌几下伸过手,去触那已经在颤抖的冰凉小手。“你别怕。我知晓睿王与林家有过节,你祖父也是知道的。曹牧之虽表面看着是皇上帝师。也对皇上一副赤诚恭敬,在你祖父退出朝堂时也引咎辞官,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迷惑先皇与皇上,保他的忠君之名!他暗中却是与睿王结成党羽,一丘之貉!” “所以你祖父知晓你兄长要去拜入曹牧之门下,才会重新踏出那一方小院,你父亲想来也已被点拨过,你不必要太过担心!” 林莞婉听着少年带着担忧的安慰,双眼还有着茫然,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祖父知道,所以祖父才会收到兄长的信后,真的插手了这件事。让她避免于难,不必嫁入护国公府去谋取兄长的前途。 而那先前,是他来了尚书府,提点他们兄妹去寻祖父求救。 林莞婉眼前少年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耳边响起那日在绵绵细雨中,他满怀期待的追问。 他问她有没有话要与他说。 他那时,其实就是想要自己开口问他有没有解决的办法,那时,她若开了口,他也会像如今这般将一切如实相告吧。 可她偏偏被怨恨冲去了理智,只想远离他,反而恶言相向,最终却还是因他点拨才避这劫难。 从这世再遇到他,他几次对她施于援手。 不管她如何逃避,最终却都还是为他所护。 他们之间,她一直没撇清这种奇怪纠葛。 林莞婉闭了闭眼,思绪从得前世林家凄惨的真相飘到了两人之间。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头顶似乎有张网向她笼罩下来,而那张网是叫命运?! 林莞婉默然不语,眼中一时露出痛苦带点幽怨的情绪,一时又似对什么无奈,最后竟是带了绝望似的阖上了眼。也不理会自己的手落入在他掌中,苏昭珩一时间拿捏不准,她是怎么了。 心底暗暗焦急起来。 正是林莞婉思绪如波涛般翻涌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苏昭珩耳力极好,顿时惊得松了她的手,站了起来,动作迅速的吹灭了烛火。 “你们两人怎么都在这儿坐着,不是让司琴你在耳房侯命,万一小姐晚间要人,可不是耽搁。” 在烛火灭去那瞬,芫花的声音也随之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林莞婉在苏昭珩有动静之时,就已回过神,她才奇怪为何要吹灭烛火,却听到这要命的声音传来。 林莞婉惊得额间顿时见了汗。 苏昭珩侧耳听着,是门外两个小丫鬟说林莞婉不要两人在里面伺候的话。 原是芫花在回到房间后,翻来覆去就是放心不下,便又穿了衣裳起来看看,不料听着丫鬟这样说无奈又生气。只暗道林莞婉今日真是只由着性子乱来了。 “你们在这再守着,我进去瞧瞧小姐睡得可好。” 既然是林莞婉吩咐,芫花也好不再斥司琴司衣,说着就要推开门。 “怎么办!”林莞婉也听清了芫花的话,蹭的从炕上站了起来。 只是她才站稳,身子便被人横抱了起来。 她险些吓得尖叫,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死死用双手捂了住嘴。 幽暗中,她只听见苏昭珩像是将什么东西踢到了炕塌的脚蹬下方,然后便被抱着绕过了屏风直往床边去。 林莞婉又想出声质问他要做什么,但那边已传来芫花开门的动静,旋即她一阵头晕,人已被放到床上。 黑暗中,她只看见苏昭珩快速将帷帐放下了来,然后拉起被子将她盖得严实。而他则连头都缩进了被中,紧紧的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