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汐儿
春去秋来,未见花开。 南宫府从我记事以来,院子里便不种开花之树。大都是一些针松绿柏之流。听说府里原来还有一些樱柳合欢,但自自从弟弟南宫熠——南宫府唯一的男孩在三岁的时候对着花粉打了无数的喷嚏之后,所有开花之书一律改成一些裸子植物。 我的屋前改种的品种是银杏树和金钱松,到了秋天,天高云厚,金黄铺地。每每傍晚,夕阳西下,我踮起脚抚着透着光的叶子,心中说不出的宁静和温暖。 偶尔南宫熠和南宫沁找我这个亲jiejie来打发时间的时候,我总会把他们轮流抱得好高去看树叶上的纹路。南宫熠喜欢爬上树去,跟我说人在高处,好像空气也好了些。然后南宫沁也要抱上去,但她力气很小,怎么也爬不到她同胞哥哥那儿,常常撅起嘴,装作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单纯的笑脸,也会不由自主地笑着,向他们扔扔落下来的树叶,或者联合桂儿把他们抛得老高。每当他们俩咯咯笑的时候,我的内心总有些地方被融化、捂暖。 如果时间总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没有风,也没有雨,更没有我的筹谋和算计。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但我知道,这仅仅,是个美丽的愿景。 我披着一件极薄的长衣,倚在屋外长廊的柱子之间的靠座上,一边拨弄着细细的发丝,一边细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其实,这个夏天比往年宁静许多。没有大姐和六妹的叨扰,防暑的冰块也比往年要多,好像三夫人那边也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我除了每天早晨请安,上午练字,下午弹琴,晚间看看书,似乎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整个南宫府安静得像一滩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可我知道,这是有大事,即将来临。 正想着,槿儿进来跟我说道:“小姐,江家小少爷来了。” 我一喜,忙从靠椅上跳下来,问道:“他到哪儿啦?” 槿儿抿嘴一笑,说:“小姐慢点,人还没过来呢,还有时间换个衣服。” 我打了槿儿一下:“你就不跟别的丫鬟学点好,非得跟桂儿学!” 槿儿不置一词,快步打开帘子,跟我进去换了身衣服。 不一会儿,江梓径便到了屋外,坐在我刚刚坐着的地方,半眯着眼睛看着这一片金黄,勾起了嘴角。 我在屋子里面偷看了他一会儿,才出门迎接。 见我出来,他也站起身来。 短短几月不见,江梓径竟长高了好些,我得微微抬头才能仔细看到他的眼睛。 “染meimei,好久不见。” 我也一福身道,俏皮地笑道:“径哥哥,好久不见。” 见我气色甚佳,他也笑着问道:“家中一切可都还好?” “一切甚好,劳径哥哥挂心。” 我回头看了一眼槿儿,她向我一福身,便退了下去。 我和径哥哥并肩漫着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他的哥哥江梓桥准备驻防西边的事情,聊我的大姐预备着明年入宫的事情,聊他最近看的战书,聊我最近弹的琴谱。 和他说话总有一种没由来的舒适,好像可以把心底的秘密也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