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话 无星之空，沉静之海
晦暗的房间中，不时传来几声压低的抽泣。 从阴世回来后，小离将自己埋在被单里，不管谁叫也不出来。. “小离，我做了你喜欢的饺子哦，快出来~”萧凛端着一盘刚做好的饺子走了进来，她轻轻推了推床上那缩成一团道：“不要伤心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小茵碰见一个好老师。” “我知道，我该高兴的，但是我的心……”被单下的小离将脸上的泪迹在枕上摸干，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分开了，在那里留下了一半！”由于一整天没说话，她嗓音有些沙哑。 “……深沉的小家伙~”萧凛脸上露出点笑意，强硬的将小离从床上拉起，把她的脑袋搂在怀里揉了揉，说道：“知道吗，人的一生不长，却也不短。对于你们而言，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小离知道的，小茵喜欢你的笑容，真的很喜欢……” “嗯，我知道。每当我笑着求她时，她就算不情愿，最后也会答应我那些不合理的要求。”挣扎了一下没有成功，被萧凛搂在怀里的小离也就不挣扎了，回忆起小茵被自己捉弄的有趣表情，终于精神了些：“果然小茵最好欺负了。” “你呀你~”用手攥了攥小离的道：“下个夏天，我们一起去接她。” 逼着小离吃完饺子，凛快步走到事务署中一间紧闭的房间，开始准备打开前路的门。 ………… “准备好了吗？” 凛站在房间的中央，静静地站在一方奶白色金属刻录的太极八卦阵图之上，她转过身，看着身边的人问道。 “嗯。”抱着望舒的月轻柔的点了点头，踏上阵图。 “完毕！”灯芯一下子窜到凛的肩膀上大声报道。错过了上次去阴世的机会，这次她不管萧凛怎么劝说都不愿意放弃与她们一起出门。她雀跃的在凛耳边问道：“凛，你说那里会不会很有趣，毕竟是望舒以前的家啊。” 点了点头，凛在身前的虚空划下最后一笔，一个闪烁着金芒的符篆融入八卦阵图，原本还显得有些寻常的真图被无数的细小的符文注解被激活，无数的神秘的符号跳跃流转，最后化为一片淡金。空洞黑暗的房间中绘满了无数的咒文，无数道青色的诡秘纹路在光洁的墙壁上留下无数的幻影。 “小望舒，要到你的家去喽~” 凛笑着从望舒身上取去一根发丝，在半空点燃。以之为引，在环绕在阳世的诸天万界中定位，寻找那个诞生出这儿美丽精灵的世界。随着烟尘落地，八卦太极图上浮现的符篆缓缓运转起来，像是最后一道程序补完，房间中那个概念上早已存在的门扉就此开启。在几人眼前，本应燃尽的发丝散为青雾，在八卦太极图上扭曲变形，渐渐编成一道青雾之门。 探索环绕阳世的无数世界，对于此时的萧凛来说并不算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但是要在无尽的空间之中精确定位一个毫无了解的世界的话，无疑难上许多。但此时此刻，她在星语那里明白一切缘由后，一切以无障碍。 凛看了眼月怀中，显得怯生生的小家伙，微微笑着。 “凛，一路顺风~”在几人要几人走进那扇门的时候，眼眶还有些红红的小离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身影，罕见的，凌宁这个整天窝在自己房间的家伙也走了出来。 “那个…快点回来。”被几人看着，宁似乎有些不适应，匆匆说了一句后就跑了。 佛说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轮回，道言须弥纳芥子。在我们生存的空间之外，还存在着无数小世界，世界永远不是单独存在的，这些世界有大有小，有自然生成有人工创造。 世界从不孤独，人间或许特殊，或许重要，却并不是唯一。 而望舒就来自其中一个世界，而且是一个发生了变故的世界。 ………… 萧凛几人跨过那道古老的门后，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汪深幽碧蓝的天。 天空很矮，深蓝色的天空深邃而悠远，就像一快巨大的宝石。从海上升起的雾气形成无数洁白的云朵。踏着朵朵悬浮的云彩，甚至可以就这样走上天去。海水呈现出一种澄澈的透明感，可以看得很深。透过澄澈的海水可以看到大海之下的焦山，仿佛身处高空，充满玄奇却又有点晕眩。 注视了一会儿，几人在海中居然没有发现一条鱼，甚至没有任何的生物。 整个大海虽然充满一种奇异的魅力，却没有一点生物的迹象。 不是沉默的死寂，而是一种极度沉静，对了，这是一种永眠的气息！ “凛，我们真的来到另一个世界了！”面对这种奇异的景色，月有些呆滞。月虽然强，就算面对萧凛的师傅师姐也未必不是对手，但从小修炼国术的她对于这些术法还是觉得有点神奇。 毕竟此时此刻，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世界，一个全新的世界啊。 “耶呼~~这就是小望舒的家吗，好有趣的样子~”原本老老实实呆在凛肩头上的灯芯大声的欢呼一声，直接窜上天空。飞了一圈后她躺在云上抱起一朵红色的云彩后啃了一口：“嗯嗯，甜的……望舒望舒，这个可以吃呢！” “凛，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之后总觉得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在我心中笼罩着，搅得我心神不宁。”小望舒已经睡着，而那个缠人的小灯芯已经飞到远处。 “这是因为……”萧凛刚要回答，远方一道粗大的雷霆从天空之上直劈下来，将一大片大海打成虚无。海水消失，云彩消散……那一片区域竟然什么都没有剩下，黑洞洞的，就连空间的壁垒都被打散； “呵，这就是我要说的原因了……”嘴角抽了抽，凛对月摊了摊手：“这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世界，虽然看起来美丽，但在大海之下、天空深处变故正在进行。” “妈，mama……” 凛的身后突然传来一点软软的声音响起，很陌生，却带着一种让凛觉得奇妙的亲切感。 “哦，是小望舒啊，你醒了。”萧凛转身，小望舒正扯着自己的衣角，扭扭捏捏的看着两人。凛伸手将小望舒抱了起来，蹭蹭她的小脸：“哎呀，刚刚将望舒吵醒了吗~” “嗯……” “凛~~”相比神经有些大条的凛，月明显发现了问题！ 她指着望舒，惊讶的她用力捏了捏凛的手，大喊了句。 “疼啊月……怎么了？”白了月一眼，抱着望舒的凛不解问道。 “望舒、望舒说话了，望舒说话了啊！！！”看着不解的某人，顶着一脑门黑线的月对她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家伙都在想什么啊，这种事情都没有发现！” “望舒？说话？”凛那双明亮的眸中顿时被一种惊喜充满，此时的她完全没在意那记威力满满的白眼。将小望舒放下后，她按着肩膀大力的摇晃：“望舒，小望舒，刚刚你叫了mama了吧，再叫一次！再叫一次好吗~” “嗯~妈，mama~”望舒轻轻的叫了声，她说话还有些断断续续，还不习惯。又说了几句，发现说话似乎不怎么好用的她又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写道：“到这里后我就可以发出声音了，刚刚试了下，就说出来了。” “嗯，果然……”凛还没说完，灯芯就插了进来：“望舒望舒，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吧！我还从听过望舒叫我的名字呢！” “灯、灯芯……” “好乖好乖~~”一本满足的灯芯跳到望舒的肩膀上努力虎摸望舒的脑袋。 ———不过够不着确实是有点尴尬呢~ 月站在一边，温柔的看着她们，并不搭话。直到望舒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角叫了一声‘mama’的时候，她才爱怜的将她抱起，蹭了蹭她的脸颊。 温馨过后，几人不得不面对眼前这个局面、 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呢？ 就算知道了望舒来自这里，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凛，接下来怎么办？”月小声问道：“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些、” “放心放心~”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月，凛骄傲的拍着胸口 半个小时后…… “望舒，快过来！水里好有趣，我们去潜水吧！” “嗯。” 小灯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可一件极为迷你的黑色紧身泳装，将防水镜片带上之后她对身后的望舒露出一个微笑后竖起一根大拇指：“我先下去，望舒跟上” 嗯，灯芯虽然很小，但是十厘米不到的小身子却相当可爱~~ 但是那副潜水员的专业打扮，却让不远处的萧凛充满不解，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我想要海里面的紫色珠子。’望舒在本子上写到。 “保证完成任务！” 扑通一声，小灯芯已经进入水中。 一会儿后，小望舒看到身边的月mama没有反对，也捏着鼻子跳了进去。 “呵呵……”整片天空都充满了小家伙的欢声笑语。原本的环境虽然美丽奇幻，却太过于单调了，没有一点属于生物的气息，现在却变得生机盎然。 ………… 悠闲、真是悠闲呢~~ 不远处只穿着一身蓝白色内衣的月无聊的用手在水面上滑动着……平静的水面卷起一个个小漩涡然后又恢复平静，如此循环，漩涡中冒出的泡泡给不远处的小家伙们送去一层厚厚的气泡。 “凛，布置完了吗？” “快了快了，为什么月你就这么悠闲，我可是忙死了！” 萧凛正严肃的坐在云朵上，身前浮现着密密麻麻的一道道符文公式。因为在这个世界，原本想当然的东南西北之类的概念已经完全不适用，所以她要重新推演。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找到自己的目的地，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要是这个世界不是处于特殊的状态的话，萧凛大可以展开自己修成的先天圣域，自由从容的行走各个概念迥异的世界。但此时却不得不得费心费力，构建一个这个世界能接受的概念转化程序。 ———此世本身的概念也开始崩溃，以不能接纳任何异常。 “唉，都是世界的错！” “别抱怨了，我们几个可是什么都不会，这种事情现在只能你来做了。” “月~~” “好啦，回去以后一个星期的家务都我来可以了吧。” “嗯嗯……”点头同意，凛对这次的收获感到满意。 因为月和两个小家伙完全帮不上忙，所以在萧凛找到正确的路之前，她们唯一的工作就是耐心的等待。嗯，或者说尽情的玩耍打发时间………呜呜，真是悠闲啊~ ……… 在两个小家伙玩耍的时候，天空一些阴暗的云缓缓聚了起来，渐渐暗下。没过多久，大雨倾盆而下。雨丝落在静匿宛如明镜的海面，泛起圈圈微波，为这个过于平静的世界注入本就不多的生机。 “小望舒，快点上来，下雨了！”冒着豆大的雨点，小灯芯将自己的本体那盏青色的灯顶在头上，遮风挡雨。她冲还在水面下的小望舒大喊，示意她快点上来：“海里面什么都没有呢……”她小声抱怨了句。 望舒钻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上水珠顺滑而下，爬上岸的她擦了擦脸，将留下的雨水抹去。因为被雨点打着有些不舒服，她很自然的将脚下一朵云捧起，捏成成一个小雨伞的样子——洁白的云彩很给面子的变成了一把小伞，而且坚强的飞在小望舒的头顶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知道这里的云不会拒绝自己，不管自己提出水面要求，它们似乎都会相应自己。哪怕……有点无理、有点任性。 “小望舒，这里的云彩还能这样用？我也试试……”看着有趣，灯芯抛下自己的灯盏，将脚下一快云朵撕了下来，然后揉搓、拧拉……不管怎么努力，就是不能让这里软软的云朵变成雨伞。 “不玩了！欺负偶！”努力了好一会儿，她果断放弃了 “望舒，你是怎么做到的，根本不可能啊。这些软软的云一点都不听话？”好奇的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眸，小灯芯飞到她的眼前，双手捏着，不说我就不放手。” “没什么，很简单的，那些云很听话啊”小望舒不解的歪了歪头，一脸疑惑？ “好了，快过来换衣服，不然会着凉。”远处传来月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一眼，连忙跑了过去。相比那个可以没大没小的凛，这两个家伙更害怕月，总觉得月mama板着脸的时候比较有mama的感觉……对了，就像现在这样。 总觉得不听话会被教训！ ………… 凛面前那个繁琐的符文公式已经完成，她舒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件怀表似的东西。黄铜色的外表闪烁着金属的光芒，玻璃质的表面上印着四根指针…… 长短不一，代表的含义各有不同。 最长代表时间长度、其次代表空间距离、第三代表物质构成，最短代表意识波长……圆心一点代表自己一行人在这个世界中的基准。时间、空间、物质、意识波长……与准基准构成一张错综发杂的网络，在这个网络中，凛依据自己的专业知识能清晰的分辨方位，调整世界观不同造成的差异。 “终于快完成了！”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这种工作极为枯燥，她已经坚持了好几个小时。在做这种枯燥工作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每当看到那几个小鬼在尽情游戏，月更是坐在一边悠闲的打哈欠、不时看看小望舒、不时看着自己发呆……心里的不平衡就此产生了~~ 凛啊，在这种事情上意外的小心眼呢。 萧凛手在半空挥，悬浮在身前的那道繁琐的符文公式就如乳燕归巢，全部融进黄铜色的小怀表。怀表如同一个微缩的轮盘，四根指针流转间蕴含一种神秘的力量。 怀表的指针开始转动，显示出一个个意义不明的符号。 ‘哼哼’了几声，凛向不远处正在小望舒努力下搭建避雨小屋的几人大喊：“你们几个不要给我太悠闲啊，我们要上路了……现在该去找那个有着星星的地方。” “凛，着急了哦。先休息一下吧，小望舒她们有点累了。”看着将小屋搭建完就趴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小望舒，月将食指放在嘴边，冲着凛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笨蛋凛，望舒刚刚玩的太久了，这里又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让人感觉不出来时间的流逝。我是妖怪所有没关系，但望舒可是一个小孩子呢~”挥了挥小拳头，灯芯一头扎进凛的怀中。 灯芯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天空永远是一片深幽幽的蓝，散发着宝石般美丽的光。白云朵朵、架成一座座神秘的桥梁，连接大海与天空的距离。 美丽的世界，但却如此寂寞！ “最近的小孩子还真是不可爱呢。”凛抽着嘴角感了句，从怀里将她抓出来，放在望舒身边。然后自己从另一边抱住月，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闭眼假寐。 “休息一晚吧……一切都快结束了。” 在望舒睡去后，天与海的交界，一轮小小的，金色的月亮露出一点痕迹。 感受着从海中升起的小月亮，大海之下某个意识开始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