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缘起之处
(→既然一切从此而起，那就在此落幕吧。 从阴郁的林间走出，凛缓步来到破败的神庙废墟，在雷电的轰击下，原本应该存在凉亭的地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坑。虽是晴日，那坑中满是积水严重。将一点阳火弹入水中，那汪雨水顷刻间化为滚滚云气蒸腾。 跳进坑中，那块石碑依旧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一丝变化。 ……石碑内封印的那团黑雾还在！ 安静的、毫无反抗的呆在里面。 “那镇中的黑影、我看到的、出现在我眼前的……它是何物？” ……… “凛，我就知道我不会记错。”从那条青石小道上跑了出来，语语大声喊道。 她手里挥舞着一本旧书，语气激动。 “嗯？知道了？” “嗯嗯，绝对不会错。” “说说。”凛应了声，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总觉得有点奇怪。既然我布下的封印既然没有问题，那个家伙也乖乖的呆在里面，那……我中午看见的它又是怎么回事？？” “神庙从来就只有一个，我家可以说是原来的那个，也可以说是新的一个。”将手中的旧书翻开，语语指着其中一段说道。这本书可是语语在父亲遗留的那些旧书堆找了好久的收获。 “你看你看，这段话……” 神失其道，众伐之。毁其庙，断信仰。 大约三百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小镇上的人将那座神庙推倒了。 书中关于伐神的原因记载极少，要是有的话也只是几个词汇。萧凛翻遍全书也就是几个苍白的单词。 大师…险…仙…驱逐…必须销毁！ 总之，神仙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神庙也消失了…… 大约是神庙消失后的第十个年头吧，小镇上不知为何又立起那间神庙。 暗，黑暗 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黑暗！！！！！！！！！！！ 除了最深沉的黑，所剩的或许就只剩静了。 死寂的黑，深沉的静。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不知到了何年。 …… “语语，你退后一点，我要看看这块镇妖碑的下面是什么！”将手中的书抛给语语，凛又跳下了那个深坑。 “嗯嗯，你小心点。” “让我看看吧……你是何物！”既然这座遗迹是原本的神庙地点的话，那按照书上的记载，最早的村名在压龙石落下的地点建起神庙，那就是说…… 那块出现在记载中的压龙石应该就是这座废墟之下，或者说是这块镇妖碑之下。 “九言消，闭锁散，空间自灭。”凛的呼吸骤然变得悠长而缓慢，深吸了口气。 那座封印撤销后，那个黑雾的中的虚影缓缓出现。淡淡的虚影，丝丝缕缕深沉的怨念从不知名之处而来，在它身上汇聚，彷如一层薄雾。 它没有反抗，也不曾逃。 好似封印从未存在，它也仅仅是单纯的站在凛的面前。 “你……又来了？” “嗯，一会儿，我会把你一起带回来的。” 上次因为顾及封印的原因没有将这块镇妖碑打破，但是现在既然没用了，就消失吧！ 将手按在石碑，全身的劲力骤然翻腾，如潮涌动，源源不绝的气血将凛的手染红。 一种凝重的气势让四周的空气都沉了下来，凛掌心劲力一震，‘磨碑大手印’按下。 镇妖碑开始龟裂，不到片刻，就化为一地灰粉。 “……呵呵，果然是暴力比较适合我吗~~”凛拍了拍手中的灰，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却莫名的带着些自得。 ……… 烟尘散去，露出一角是一块石头。 苍绿色的、巨大的石头……染满了血 金色的血，梵音缭绕，烙印着属于佛门的气息。 “封神咒？这好像是大驱逐时代的产物吧。为什么没有驱逐，而是封印？” 在很久之前，在那场浩浩荡荡的驱逐仙神的活动中，天界在人间的势力被阴世的那些老古董蛮横的驱逐了。那个时期中，似乎流传出驱仙、逐神等等几种咒言，不过后来天界推出后就失传了……眼前这染着金色鲜血的符篆跟古籍中描述的封神咒有些相似。 封神咒……但为什么是封神咒！？ 将手按在苍绿色的巨石上，在接触的瞬间，一道土黄色的光辉绽放了出来，向整个森林辐射而去。土黄色的光辉中，伴随着一股微弱却浩瀚深邃的意念仿佛沉寂已久的大海重生波浪，重新开始泛起波澜。 一幕幕单纯的场景映入萧凛的脑海中。 凛没有拒接，缓缓的阅览起来。 久远的岁月，意识还没有诞生。 而从从久远的岁月之前，那块巨大的石头就坐落在小镇旁边的河道上。 终于在一个帝流浆降下的夜晚，接触到帝流浆的苍色石灵智得以开启。 “……”懵懂的意识诞生了。 按照某种本能，开始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地脉下的龙气。 石心内，一声声微弱的心跳在形成。 一种细微的心跳出现！ 一丝意识的曙光萌芽！ 她努力了很久，终于将自己的感知延伸出包裹自己的石壳，开始感知着这个自己所在世界。暖热，冰冷……一年四季的变化，每一个经过身边的生命。小小的蚂蚁在她身上爬过，小鸟在她身上停歇，暴雨倾泻在她的身上。渐渐地，一蓬蓬杂草在她身外长了出来。 某一天，一群小鹿经过她的身边，一只永远埋在了她的身边。 某一天，一群狐狸经过她的身边，一半永远埋在了她的身边。 某一天，一窝兔子在它身边做窝。 某一天，老鹰来了，一只兔子死去，其余兔子逃离。 某一天，石头上沾了一块泥土。 某一天，石头上开出一朵小花。 某一天，那朵美丽的花腐烂了。 渐渐地，她意识到自己存在了。 ………… 不知道为什么而生，不知道为何而死？ 很久很久，就这样过了很久…… “你愿意成为我的继任者吗？” 一直平静的生活中出现波澜，一个人出现在那块石头身边。 “继任者是什么？”她这样问道。 不，用问来形容并不合理，大概只是这种意思吧。 “那个……”那人指了指不远处奔跑的山羊“先不管继任者是什么，你看看四周，那些长在大地上行走的动物，那些在欢快奔跑着的动物……” “你想过吗，为什么你不可以想他们一样。” “为什么要像他们一样？” “因为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永永远远，自己单独的一人，看见的永远是视野中的一些熟悉的东西。看见更多的东西，看见更多的事物……” “嗯？” 不理解，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也有看到更多东西的期望，所以答应了。 一个小小的女孩走出了压龙石，牵着来人的手，走进山里。 她在田野中奔跑，在河流中嬉戏，还和那个老人学习怎么当一名神仙。 ———树林内，一颗千年大树内。 老神仙帮她穿上还不习惯的衣服。 “爷…爷……学习……今天？” “乖，爷爷今天教你识字。不管是人是妖还是神仙，在会说话后，识字都是一门重要的学业呢。” “照着我这样写……一撇一捺，相互支撑就是人。” “人啊，不管是谁，都是需要相互支撑的呢。” ———小湖边，那着本法术书的老人。 “爷爷，今天学什么？” “今天我们学习避火咒，先看我做一遍，将体内的灵力集中在手中，然后在划出避火咒文。嗯，就像我这样……就是这样，你自己去练习吧。” “没关系，才一次失败。爷爷当初失败了五百次才学会。” “什么！你说你成功了？！……嗯，那也没什么……其实爷爷以前也是一次就成功的，刚刚只是怕你失望，才逗逗你~~” ———火堆旁 “今天教你怎么做神仙好不好？” “爷爷，什么是神仙啊？” “爷爷就是神仙……” “嗯，我也要做神仙。” “好、好，做神仙的话，首先就要有人供奉呢？” “怎么才能有人供奉呢？” “帮他们完全一些他们完不成的事情……当然，要先找一个相信的人订下约定，要不然的话，你做的事情不会有人记得。要与一个自己相信的人订下一份信仰的约定，让她建立属于你的神庙……” “为什么……” “这样才是神仙呢~没有神庙，没有祭祀的，永远都不是神仙。” “嗯嗯，知道啦~~” ———小山坡，老人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人。 “爷爷，今天我遇到了人了，他们都有名字，为什么我没有？” “你也有……” “叫什么叫什么，好听吗？” “好听啊，从见到你的第一天，爷爷就帮你想好了。” “爷爷快说快说……” “石中有玉，暖玉冰清，韵致雅成称玉清。”爷爷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整整十年后，苍老的神仙将神职给了她，自己葬在一个小山包下。 ————她成了神仙，但也成了孤单一人。 老神仙被她葬掉的那一天她没有出去玩、没有修炼法术、没有吃东西、没有离开小土包一步……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的心口失去了什么。 不懂。 不懂！ 因为这些事情老人没教，她还没有学习过。 “对了，老爷爷想成为一个好神仙，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伟大的神仙。” 坐在老人坟头的第一个月后，她想起了老人很久前不经意间间说的话。那是一个雨夜吧，老爷爷坐在火堆旁，喃喃自语：“其实啊，我并不是一个好神仙。我想了很久，做个好神仙，妖怪或许要比人容易。” 为什么妖怪比人容易？ 她不知道，她想要将掩埋着爷爷的泥土挖开，像往常一样向他撒娇请教，但想了又想，却还是没有动手。爷爷说过的，要是有一天，他住在土里了，就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觉。 虽然她不明白，但是做个好神仙这点不会错的！ ………… 又是很久很久之后，在她帮助下，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小镇繁荣了起来。 她将密应埋进土地，让贫瘠的土地可以生出庄稼。有了充足的食物，原本的少有人居的小村吸引了很多人来定居。人多了，渐渐形成了小镇。而在她一次次的帮助下，有人感受到她的帮助，并且感谢了她。 终于在一场大洪水之后，她真正成了有人供奉的神仙，再也不必露宿荒野。 有了神庙，她也找到了专门供奉自己的祭祀。 那时候似乎每天都很高兴，每天都可以笑很久…… 她终于完成了和那个人的约定，真正成了一个神仙。 这样的日子似乎不长，但是比之前很长很长的岁月留下的记忆都深刻。 直到…那一天！ 汹涌的人群推倒了神庙 将供奉她的人打死，将她的塑像打碎。 她被赶出了自己的家，然后……然后世界黑了下来。 回到那种诞生前的地方，那种无所谓黑暗的黑暗。 原本不在意的时间，竟是如此难以忍受。 虚无、空寂、黑暗……只有经历过光明之后才知道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