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再喝花酒
一路向南,天气变得有些寒冷,叶子惜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带些衣服,所以刚才对着严释天打了一个喷嚏。 严释天脸上一僵,并未显出多少愠色。叶子惜很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最近师父太温柔太好说话,让她有些飘飘然了。 “我记得你棋下的不错。” 啊?叶子惜呆了一呆,下棋?好像自己是在师父面前下过棋,那时她迷路进了小树林,遇到师父和二哥下棋,毫不留情地破了二哥的局。师父你居然还记得。 一起行走江湖久了,大家都忘了以前的身份,在众位师兄眼里,叶子惜也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连风清浦都忘了,其实他的未婚妻还是很有才的。毕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可惜不是很精通。唯独棋艺精湛,连陈羽都自愧不如。 “可愿与为师来一盘?” 严释天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晚饭刚过,众人都回自己房间休息了。叶子惜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与师父来一盘好了。 屋内熏着香,很醉人,桌上已摆好了棋盘。 叶子惜随严释天在桌边坐下,手中各执一色棋子。 不得不说,严释天的棋艺很高,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步步紧逼。叶子惜那日一步就破了陈羽的局不过是侥幸,比起严释天,她还差得远。 “阿惜,你那日杀死宋田时,可是心中有什么?” “嗯?”叶子惜正下的专心,“没有啊。” 严释天眼中的疑惑更深,那日叶子惜杀宋田时,给他的感觉太陌生了,浑身都透着戾气。林夕不杀人,甚至从不伤人,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但是有时,林夕也会给他这种感觉,多半是回忆起小时候时。 “你那日对宋若瑶说,‘谁想让我师父死,我让他生不如死’,说这话时,身体可有异常?” 叶子惜皱眉,手中的棋子一时不知落在何处:“师父,我若说,那句话我也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你会信吗?其实,我也觉得那句话有些恶毒了。” 严释天看叶子惜似乎也很困扰,安慰道:“一时嘴快也是有的,只是行事不要过于决绝了。” 过于决绝吗?叶子惜盯着严释天好看的脸,突然迷惑了,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伤害师父,她该怎么做呢?杀了那人?是不是过于恶毒了。可是放任坏人横行霸道,也不好的吧。想起宋田,他的确为了家主之位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但他是喜欢宋若瑶的,也保护过宋若瑶,甚至甘心死在宋若瑶手里。那宋田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那么她呢?她也杀了好多人,不过她是为了帮师父,师父是为了天下人。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就是坏人吗?他们也有喜欢的人,也保护过人,也做过好事的啊。 “专心。” 严释天见叶子惜出神,小声提醒。 叶子惜回过神来,才发现师父已经走了一步,她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走了。 不走就不走了,趁着师父现在心情好,把心中疑问都问了吧。 “师父,你说,我们究竟是正是邪啊。我觉得我们杀了好多人的样子,一直在找冥罗门的麻烦。”我们就是专门搞破坏的吗? 严释天拉过叶子惜的手,将她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 “你觉得呢?” 我要知道就不会问了。 “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好,我们杀人了,那些人也有自己的家人的。或许如师父所说,我们不杀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人遭殃,但是我们也没有理由为了更多的人去剥夺他们的生命啊。” 严释天面上带笑,叶子惜虽然话说的浅显,但是也值得深思。为了更多人的利益牺牲少部分人,或许作为执行者,他可以安慰自己,自己是为了大义。但是作为被牺牲的人,那种痛苦不甘,鲜少被执行者所知。 “阿惜长大了。”白子落下,严释天问道,“阿惜还未告诉师父,你最希望的生活是怎样的。” 最希望的生活啊。 叶子惜最希望的生活,当然是和师父在一起,爹娘都身体健康,各位师兄都找到那个对的人。 “很简单啊,周围的人都好好的。” 是吗?只要周围的人都好好的?这个愿望似乎很小,可是实行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吧?严释天想起他也曾经问过林夕最希望的生活。 林夕说:“天下太平。” 那个与他一同生活了许多年的姑娘,是心系天下的,所以那一颗心里从来不纠结小情小爱,唯一的一次,带来了生命的终结。 “若是有人伤害你身边的人呢?” 叶子惜皱眉:“灭了他。” 严释天刚想笑,又听叶子惜苦恼道:“可是他也是别人在乎的人啊,我这样不是会伤害在乎他的人吗?” 这就是个圈,绕来绕去又回来了。 不想自己身边的人受伤害,便会伤害别人身边的人。只要有人,就有冲突,就有伤害。 “我们没有办法保证不去伤害别人,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永远是正义的一方。所谓的正义,不过是给自己伤害别人找了个正当的理由罢了。阿惜,我们不需要正义,我们只是要顺应天命,顺应自然。” 好高深的感觉,叶子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冥罗门的计划是逆天的,所以他们要打压,不择手段,或者卑鄙无耻也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严释天似乎很满意叶子惜的表情,手中白子再度落下:“阿惜,你输了。” 叶子惜这时才想起来看棋盘,师父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把我困死的! 叶子惜耍赖,缠着严释天要悔棋。严释天自然是拒绝的。二人这样纠缠着,忽听得门外陈羽的声音:“师父,小七在吗?” “我在。”叶子惜抢答道。 “不知小七可愿与我和四弟五弟一同出去逛逛,同上次的聚会一样。” 上次的聚会?上次和他们三人一起出去玩……那不是偷偷出去喝花酒吗?难道他们又闲不住?嘿嘿,叶子惜搓了搓手,其实她也蛮想去的,可是又想和师父下棋。 “去吧,我有些累了。” 严释天怎会看不出叶子惜这点小心思,便让她和师兄们多出去走走。 叶子惜得了令,笑得一脸花痴的就跟着陈羽走了。 喝花酒,喝花酒。 换回男装跟着三人进了聚仙楼,叶子惜这回学乖了,上来就点了两个姑娘,看哪个老鸨敢再贴上来。 连日里赶路,还要练习聚气。这次可要好好放松放松。 风清浦没有点姑娘,只是在一旁陪坐着,他实在想不明白叶子惜一个女的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调戏别的女的。 “四弟何故一直喝闷酒啊?”陈羽坏笑着夺了风清浦手中的酒杯,“美人在侧也没了兴致?” 喝花酒是陈羽提出的,为的就是缓一缓风清浦对叶子惜的注意;让叶子惜也来是花闳岚提出的,为的是帮风清浦创造出亲近叶子惜的机会。 风清浦被夹在二人中间,很难受。 花闳岚在桌子下踢了风清浦一脚,意思是:还不快去! 风清浦却无动于衷,看叶子惜玩的那么开心,也不想去打扰了。见风清浦一脸颓废,陈羽心中更多了几分欣喜。看来叶子惜离成为他的师娘不远了。 这时,楼下传来掀桌声。 陈羽探头去看。 楼下吵得厉害,大致是客人嫌老鸨安排的姑娘不够好看。老鸨面上赔笑,委屈地解释道:“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好姑娘都被二楼‘风’字房那位公子包了,这……” “怎么地,老子的钱不是钱啊……你今儿要是不给我找个长得好的来,信不信我砸了你这聚仙楼……” 陈羽无奈笑笑,对这种事丝毫没有兴趣。正要回雅间继续喝酒时,对面‘风’字房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男子将女子往楼下一扔,口中说道:“没见过女人吗?赏你一个便是。” 陈羽心中一急,凝神聚气将女子微微一托,女子落地时才没有摔伤。做完这件事,陈羽躲进了门内。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投靠冥罗门不久的寒界。 现在只有寒界掉队,若是能从他口中知道点什么,对他们的行动很有好处。 只是该如何接近他呢?外面仍旧是喧闹,陈羽遣散了几位姑娘,将事情对三人说了一遍,大家一起想办法。 花闳岚随口说:“这有什么难的,寒界这人我知道,比我还花心,要从他嘴里套话最容易不过了,派个美妞就行了。” 风清浦也说是好主意,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可是上哪去找美人呢?这是个问题。 陈羽皱着眉头,觉得聚仙楼的姑娘不可靠,还是得用自己人。自己人…… 目光停在了叶子惜身上。 “小七,你不是女的吗?” 虽然此刻穿着男装,但也难掩清秀面容,若是加以装扮,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脑子不一定好使,但至少可靠不是吗? “我……” 叶子惜面色惶恐地望着陈羽,感觉周围气温降得好低。怎么有种被算计的感觉,早知道还是该陪师父下棋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