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逃亡续

    坐上了从广州发往昆明的长途车，亦工仍然是心有余悸。他挑了个后排的座位，在车子开出长途车站的前一个小时里，对车上所有的乘客又一次地进行了一个接一个的扫描，看看有没有密探，有没有便衣警察的跟踪。

    没发现可疑的长相和眼神之后，才放心地看向窗外。那么多的高楼大厦，那么多的车子，还有那么多的人，从车窗前面向后方飞快地掠去。哇，这里可是比老家浏阳热闹多了，跟长沙比怎么样？他没见过世面的。他小时候没有真正去过长沙的，两年前的那次出逃经过了一下长沙城的边边角，当时的心境哪有什么功夫去看那个热闹，欣赏什么高楼大厦呢。

    忆到长沙，就想起了死去父亲的遗愿，亦工长大以后该去长沙工厂里工作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舅舅一直逼着他，直至他能够读书读到了小学毕业。不出事，他还会儿应该还在继续读初中。提起读书，他又想起了打他骂他的满舅，没有满舅，根本就不会有过去两年在码头上舒适稳定的打工经历。

    逃出来这两年多，他也开始懂得了舅舅的恩德，和一直为什么严格要求自己多读些书。

    在码头上干活的时候，就因为自己小学毕业，能识字会算还可以写，码头上的主管常常会把自己从体力活中抽调出来，去读一读上面领导发下来的指示，写一写码头上内部管理的一些通告，还有就是在仓库查账对账的时候，主管最缺不了的就是他这个助手，因为他的算术学得还是不错的！也因此，他在码头这两年学会了一些仓库管理的简单知识。后面半年，主管每次称呼“工仔”时的口气都比刚进来的时候亲切了许多。

    还有一个仓库管账的区大姐，对他更是特别的照应。她常常会从家里带来一些不同口味的煲汤让他喝，每次把汤偷偷塞给他的时候，区姐总忘不了提醒一句：“躲里面喝完，不要让别人知道了。不然他们会说我偏心的！”

    在他回忆中最最后悔的，就是不该那天晚上去偷吃那只该死的蒸红薯，不小心害死了真心对自己好的满舅；他思念起常常对自己唠唠叨叨的母亲，和经常要他做这做那的奶奶；想念着任劳任怨的哥哥，和跟自己一样淘气的三弟。

    经过几天的颠簸，他来到了云南昆明。下车以后在路边吃了一个便当，买了一张本地的地图，坐在路边边吃边研究起来。他正低着头看呢，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

    “小伙子？从哪儿来呀？”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警察，走过来严肃地盯着他问道。

    被警察盘问可是亦工最害怕的场面，自己刚才哪儿不小心就被这警察给盯上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拿着地图到厕所里面去查看呢。厕所是亦工最喜欢躲的一个地方。但是，拿着便当也不可能躲到厕所里面去呀？！

    “哦，江西来的。”

    好在亦工有一个关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知道老家浏阳的东面就是江西省。在广东海边码头上找工面试的时候，他的主管就问过这个问题。后来他也一直觉得，对这方面可能的问题能够有所准备是没错的。

    “来昆明干什么？”警察不放过地紧接着问。

    “来找亲戚。我有一个表姐嫁到这里，正在看看怎么坐车怎么走咧。”他虽然非常地紧张，回答的时候声音却没有抖动。当然，答案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要帮忙吗？”

    听到警察转变成了关切的语气，他缓过神来，有些老练地回道：“谢谢警察叔叔！不用的，我看看地图就知道怎么走啦。”

    热情的警察走后，亦工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就这么两个来回的一问一答，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冷冷的汗。是啊，亦工小时候就怕警察，自己有点调皮的时候，母亲或满舅就是那句“再不听话，就让警察把你抓走！”更何况今天他真犯事了，警察还是不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