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皓月当空

    问世间万物，最难便是情字。到底何解，怎落笔都不对。似是蹙起的眉头，难以平复。又或是流转的美眸，眼中尽是愁容。

    婉转叹息间，美人如玉佳人同，指尖轻点桌案，目光终是不忍直视。

    裴锦瑟就这般背对着傅琛，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陈杂。心中有怨却非怨，眸中有情似是无情。

    “妾……哪敢怨陛下一分？”

    似是不再清丽可人的声音，终是夹着几分哽咽，却又透着些许心酸。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边是父亲难以释怀的雪恨，另一边则是浸透韶华豆蔻年华的情愫，这令裴锦瑟万分为难，这般想着，眸中便再不能忍，一颗，两颗。蓦地滴落，浸润在衣衫上，好似要绽放出一朵莲花般，若有若无。

    终是怨的，傅琛心头一紧。泛起一阵酸楚，犹记昔日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可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梨花带雨，终日在唉声叹气中度过，曾愿不负光阴，如今只剩怅然虚度。

    “是朕对不住你，也是对不住姑姑。”

    半晌，傅琛徐徐说道，自己也不求裴锦瑟能原谅，只是此事，是自己唐突了。

    倘若，最初傅琛并未将傅姝许配给裴戟，或许今日一切惨剧悲景都不复存在，可自己素来执拗，便是桀骜不恭，也不曾听得旁人的怨言，更别说亲眼瞧见过半分如何。

    素手撑案，裴锦瑟只觉得脚步踉跄，借力走了二三步，便觉得身子悠轻，身侧傅琛见之，立即上前搀扶，顺势揽入怀中。

    “陛下……”

    温柔细语入耳，与案牍之上朝堂政事不同，却更能深入人心，不可多得。此生，傅琛已经辜负无数痴情怨女，却也只能因其为帝王，只得一笑而过，从未驻足流连。

    可今日，幡然醒悟间，这才发觉原来此生不负，竟成毕生夙愿。

    “罢了，朕都知晓。只是你父亲与逆贼勾结，这是不争的事实，纵然你耿耿于怀，纵然朕心有愧疚，可终究难以面对皇室宗亲，也难以抚平心中创伤。锦瑟，朕也是不想的。”

    身为天下之主，万民之皇，或许自己不曾愧对于谁，可作为夫君父亲，傅琛却不敢承认，自己彻头彻尾而言，就不曾对得起过谁。

    无论是温惠贵妃谭姝妗，还是明贤贵妃萧忆儿，哪怕那庶人姚玟嬿，罪妇韩珵莹……这一切，都是傅琛真真切切地辜负过的。

    这般想着，傅琛便觉得自己说些什么，皆是无力，也于事无补。

    怀中的裴锦瑟默不作声，她心中的苦又何人能察觉呢？只是小心翼翼，谨慎入微地爱慕一人，这感觉着实难忍。

    呼吸难以顺畅，裴锦瑟静默许久，终是露出了脸颊，一双哭惨了的双眸，若是再有几日，怕是要坏了。

    思及落花流水情谊难得，裴锦瑟哽咽着，似是在表达自己毕生最后一丝苦楚：“妾……不怨了，妾也知，这是父亲咎由自取，陛下也是为难，加之父亲的身份，故而只能严惩，绝不可心慈手软，陛下……昔日是妾冥顽不灵，不曾参透其中之意，才误会陛下许久，妾……最该万死。”

    破镜重圆，虽有裂痕却也看似如初那般圆满，可毕竟也是打开了裴锦瑟的心结。好歹，眼前的少年天子，是自己魂牵梦萦些许的热爱，又是那段青葱岁月的温柔，裴锦瑟，如何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孑然一生，傲然独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