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鼠xue
自从配备夷矛钜甲以来,楚军就从未遇见过敌手。身着钜甲的他们不畏敌人的兵戈,阵战中只有他们捅死敌人,敌人却难伤他们分毫。而这一次遭遇战,他们已经脱下了大部分钜甲,一些士卒因为疲惫,最后连胸甲也脱下。 甫一交锋,夷矛捅在秦军的铁甲上,酋矛则捅在楚卒的躯体里。这时候诸人才知道,没有钜甲的保护,血rou之躯是如何的脆弱。 虽然只是双方小规模的遭遇战,可秦军的二五百主瞬间发现这些楚军竟然未着钜甲,并且一交锋他们就被己方士卒冲的大退。中尉士卒的身高皆在七尺六寸以上,楚军却不过七尺。高大者身披鱼鳞铁甲,矮小者只着长襦,因为身体本能的畏惧,楚军被秦军杀的大退。 方形的菟和山东面两个角对准了两条通道,北面对准了武关官道,南面的对准了丹水谷道。只要秦军杀退楚军,将他们往南赶出这个长不过四里、宽不过几百米的山坳,就能封死丹水谷道;反过来,如果楚军能杀退秦军,一直冲到方山的东北角,同样也能封死武关道。 楚军士卒多未着甲,二五百主一时大喜,他夺过鼓人的鼓槌亲自敲起车上的建鼓,命令秦军前进。经过刚才的冲杀,此时双方已是木柲错着木柲,矛头指向矛头。眼见身披铁甲的秦军阵列缓缓向前,尚不习惯无甲作战的楚军本能的后退。然而,当看到伤亡的同袍被秦军吞没,听闻他们在秦军军阵中发出怒喝和惨叫,他们又马上驻步。 “杀!”阵中的誉士爆出一声怒吼。不顾身上只有一件胸甲,猛冲向矛阵林立的秦军阵列。跟着他们,楚军士卒也对秦军阵列猛冲,任由酋矛将自己戳穿。 鱼鳞铁甲甲片护着甲片,因为冲击距离过短,锐利的矛尖只能在鳞甲上打滑。除了几个未死的誉士弃矛拔剑,近身刺倒了数名秦卒,冲上去的楚卒多数战死。 楚军冲击时,若敖独行又在奔行。跟着他,矛卒前举着夷矛,疾奔在山坳东面的山林里。建鼓声不绝,但这不是楚军的鼓声,这是秦人的鼓声。藁草和林木的阻挡让他们看不清山下的战况,可听闻这鼓声,众人皆心知不妙。 若敖独行大致能猜到山下的情势。只剩下胸甲、有些士卒连胸甲都没有的楚军一旦与中尉、卫尉之军矛锋相对,占优势的肯定是秦军。夷矛虽然长了四尺,但两军握矛方法的不同楚军矛手并不握矛端,那里是配重;秦军矛手则握着矛端,没有配重矛尖前伸的长度也不一样。最要的是秦军身着鳞甲,没有胸甲的楚军碰上同样手持长矛的秦军,必然会被杀的大退。 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侧击。纵队的楚军奔行在山林间,队列丝毫不乱,如果从秦军侧后冲矛而下,必能将这股秦军杀退。如果能集中全师所有甲士,在将秦军赶出山坳,等友军上来,己方就能获得胜利。 奔行在闷热的山林,草叶割在脸颊和手臂上,被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痛。这只是小痛,最难受的是胯腿间的肌rou酸痛。这种酸痛让人不自觉想放弃对双脚的控制,任由步伐高一脚低一脚踩棉花那般踩在小小的山径上。这些显然是不被允许的,无数次训练表明,一旦放松对双脚的控制,即便不会跌倒,队列也难以保持整齐。 为此,九百名矛手,一百四十四名弓手咬紧牙关,极力控制着自己步伐,以保持着队列的整齐。不知奔行了多远,队列才慢了下来,然后又急速奔行了一阵,最终止步。 “听我口令:列阵。”队列最后转而下山,快接近山坳时,旅长斗蜃沉闷的声音响起,九百矛手列成一个长宽皆三十人的阵列。 “负甲者在外,无甲者在内。”若敖独行的声音,透过林木间的缝隙,他能看到楚军正被秦军步步逼退。好在山坳南面较北面狭窄。 有人扔了胸甲,有些人却咬牙背负。若敖独行的命令下达,他奇迹的发现全旅士卒没有任何变动。这些士卒全都穿着胸甲,而且腰上还佩着钜剑。 “善!大善!”他大喜道,目光扫过阵列中的所有人。 “贪功而拔荆紫关,我之罪也。”他道。“而今秦人已觉,若不能速速拔下商邑、不能夺下菟和山,我军便不能击破蓝田,便不能攻拔咸阳,便不能灭秦! 秦人之恶,非吞天下灭列国而不可,唯有灭秦,天下方得安宁,楚地才得安宁” 大司马府的作战计划极为保密,即便是若敖独行,也是成通来荆紫关问罪那一日才知道所有细节。而军中士卒,知道的不过是复郢,往西进攻也是为了保护楚地,从来没想到西进的目的是为了灭秦。得闻若敖独行相告,每个人惊讶后全都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