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已遁
景骅只了解九年前的楚国,夏阳则了解这几年的秦国玃君死后,他又居于郢都数年才返秦国,景骅要他来,便是为此。同病相怜让人感到亲切,加上对方又是郢都人,三人说楚语,一人说齐语,和秦人半点关系也没有,舟人再无警惕。 夏阳郢都时常混迹食肆,帮人读报,与楚人交谈甚多,应付这乡下土包子没有半点难度。可他不时神游身外,心里犹豫着一件事:是否要振臂一呼,大喊秦王在此? 去楚国之前他以秦国为荣,去楚国后浸yin法墨两家以外的思想,他渐渐发现秦国的不好。在楚国时这只是一时的感觉,到秦国再忆郢都的那几年,对照报纸上看到的那些言论,他越来越厌恶自己所生活的这个国家,厌恶自己是秦人。 出卖秦国,他没有,仇恨这个国家,他有。秦王就在这艘大舿上,如果能大喊一声秦王在此,楚王是否能像临淄变法一样,改变整个秦国? 夏阳面色忽然涨红,他的目光在景骅和楚人舟人之间游离,越来越快。景骅莫名的看着他,以为他身体不适。 景骅的关怀加重了夏阳的犹豫,若是大喊秦王在此,那景骅这个楚国叛将会怎么样? “咦!我闻郢师已至咸阳,说是咸阳为墨者所据,你等为何滞留在此?”舟楫顺水而下,根本不要人划。一个高瘦的力卒忽然问道。 “啊!”夏阳失神,赵政则吃了一惊。“咸阳、咸阳怎会为墨者所据?” “昨日大战时墨者不知如何入城,我等也不知实情。”另一个舟人摇头说道。 “确、确如此乎?”想到妻女的夏阳整个人颤栗起来,再也没有大喊秦王在此的心思。 “骑卒所言也。”舟人的消息也是来自楚军骑士。“大王仁义,拔咸阳而不杀秦人,当年白起拔鄢,淹毙楚人数十万,而今” “与秦人言仁,愚也。此舍人害大王。”舟人说不出太深的道理,只知道这样做绝对不行。 “听闻那秦王三宫六寝,嫔妃、美人、良人、八子、有上千人之多,可我却不见一人。”年轻舟人眼里全是艳羡的目光,“沛县无美人,惜不见秦王之美人。” “见又如何,见之亦不可犯,不如不见。”旁人同样惋惜。他正说话,舟首有人喊了一声,输运的目的地到了,舟上的糗粮罐头是要运抵岸上驻扎的一个楚军军营。 “哼哼,又食马rou罐头。”逯杲上舟后从船舱里抄起一个马rou罐头,连连摇头。 makou铁罐头确能保证rou食不坏,可受制于材料和工艺,保质期完全达不到大王所说的二十年,最多也就是六七年。即便六七年,也有不少罐头是坏的,所以高府此战尽出马rou罐头,不提供士卒非常喜欢的各种鱼rou罐头。 “禀告官长,栗客言只有马rou罐头”为首的舟人拿着文,小心的解释。 “不必多言。”逯杲挥袖。“运来几何?” “糗粮五百石,罐头七千个。”舟人看着文上的数字念叨。 “三日之粮。”逯杲估算了一下。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身边搬运罐头的力卒一脚踏空,就要跌入沣水。他不得不横跨了一步,将此人抱着。人是抱住了,那一箱罐头落入了水里。 “何以不慎?”舟人不免责怪,逯杲却惊讶于此人的相貌,这人长得极为眼熟。 “有罪、有罪。”赵政汗如雨下,全是浸湿,好在舟人并非计较,盯看他看的逯杲被他人一喊也收了眼神。 “何时渡沣?”赵政吓出一身汗,齐褐双腿已经发抖。趁着搬运的间隙,齐褐急问景骅。 “彼处有舟,若能夺舟”沣水东岸并无码头,粮秣只能短驳上岸。短驳的是一艘青瀚舟,青瀚舟所载有限,必须分好几次才能将舟楫上的粮秣罐头运至岸上。景骅说话的时候,装满粮秣的青瀚舟正划向水畔,划船的是那个抱怨没有见到秦王嫔妃的沛县力卒。 “我会划舟。”齐褐生在齐地,懂得划船。“速行之。” “秦人!杀秦人”青瀚舟靠岸卸完粮秣又折,靠着刚才骗取的信任,齐褐一句话就从力卒手里拿过了木浆,景骅则接过另一只桨,赵政和夏阳仍在搬运罐头。两人苦等机会时,岸上一阵呼喊:“秦人!杀秦人” 几十个惊慌失措的秦卒疾奔而出,这些人丢盔弃甲,还有一些人连长襦都脱了,直接光着膀子逃命。他们身后,是追赶的楚卒以及并不急赶的骑士。这些骑士控制着他们逃命的方向,把他们往楚军人多的方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