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为王
三十五万吨舟楫中,十八万吨大舫最是畏惧风浪,冬日、夏日都不可出海。海舟不同,海舟不畏风浪,可惜已经建造的一百六十多艘海舟绝大多数是横帆海舟,需要季风才能,逆风航行对横帆海舟实在太难。 变通的办法是每年十月下旬到次年四月吹东北季风时,海舟出朱方港顺风航向瓯越外海,尽量借助风势和沿岸流深入东海,以靠近夷州东北的黑潮。到了黑潮即落帆向北,顺着北流的黑潮前往方丈岛内海黑潮不能推送海舟入内海,那时需战舟拖曳,才能将海舟拖至码头。 这是去,返回就很简单了。东北季风下,海舟一升帆,数日就能顺风返回朱方。这是顺流、顺风,不需手,因此也不要休息,往返可以压缩在四十天之内,五个月往返四次并非不可能。 熊荆如此劝慰三人,是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可能可行的办法。不过他还有一件事一直都很模糊:输运一个人到方丈岛上,到底需要多少吨位? 他本以为半吨不够,哪怕粟米集中运输,不计粟米吨位也会不够。但想到一艘三、四十吨的大翼战舟上有一百七十名士卒,每名士卒所占的吨位不到四分之一吨;又如郦且举的那个例子,十八吨大舫载五十人,一吨三名甲士,又觉得半吨吨位输运一个人足够。 启封城内的楚军幕府,熊荆思索这件事情时,淖信忽然出现在堂外。他没有进来,只是在堂外徘徊。熊荆知道这是事情并不紧急,但很重要。安置计划心里已大致有底的他很快就挥退孙余等人,将淖信召了进来。 “禀大敖,驺无诸再请为王。”淖信禀告的消息不是什么新闻了。去年驺开死后不久,闽越之君驺无诸就闹着要继承驺开的敖位,这件事被熊荆驳回,因为诸越已推选瓯越之君驺朱安为诸越之敖,接替驺开的位置,此后驺无诸便直接请求称王了。 “驺无诸欲叛?!”熊荆眉毛挑起,想起淖信以前相告的消息。 “然。”淖信道。“传闻秦王已许驺无诸为越王。” “役夫!”熊荆狠狠骂了一声。“他难道不知赵政今日许诺,明日便要食言吗?” “诸越欲称王久矣,”淖信连连摇头,“若驺开未死,驺无诸或觉无望,而今驺开已死……” “他如此称王,何以服众?”熊荆欲恨而不能。 “非服众也。”淖信见熊荆关心不在点子上,只能提醒。“驺无诸、驺朱安、公师巳三师皆在琅琊港,田寡之子田朴又早已降秦,其率舟师正驻于芝罘,臣以为,秦人欲攻琅琊港。若大敖、正朝不允驺无诸为王,其必叛我而投秦。” “郦且以为如何?”消息是从大司马府传过来的,熊荆想听听大司马府的对策。 淖信抬头看了熊荆一眼,冷声道:“杀驺无诸!” “杀驺无诸?如何杀之?举寡人的剑杀之?”这个办法并不新奇,郦且此前就有这样的建议,但熊荆不允。“你以为只驺无诸一人欲为王?” “臣不知。”淖信并不清楚闽越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是驺无诸一人想称王,还是诸越诸君都想称王。“然臣闻之,越人性脆而愚,驺无诸……” “非越人性脆而愚,乃越人心中不甘。”熊荆叹息一声。楚人在列国看来也很愚笨,刻舟求剑说的是楚人,荆人涉说的也是楚人。除此还有自相矛盾,画蛇添足,说的全是楚人。列国以楚人为愚,熊荆却以为愚才是楚人优于别国的地方。楚人怎能笑话越人愚?这岂不是说楚人不如越人? “他要称王,便准他称王。”他下意识的道。 “啊?!”淖信傻了,他急道:“若准驺无诸称王,诸越必不服!且驺无诸为越王,他日必不服我楚人,彼时尾大不掉……” 熊荆明白淖信的意思。当年越王无疆受齐人游说伐楚,却被先君威王大败,无疆战死,越国从此四分。灭国之恨一直藏在越人心中,秦人挑拨一挑一个准。 “驺无诸既不能服众,岂能尾大不掉?”熊荆反问道。“他要为王,可。然诸越之君若有不服,他需光明正大比武,战而胜之,方可为王。” 熊荆说出自己的第一个要求,“再则,楚越皆神治之族,驺无诸若背越人神灵之治而行周人君父之治,借王权以侵诸越各氏之权,我必杀之!” 熊荆对淖信如此说,他的两个要求很快就传到寿郢。相比郢都更显老旧狭窄的大司马府内,七个人的位置如今孤零零坐着淖狡、昭黍、蓝奢三人。淖狡直接对赶来的两人道:“大敖欲允驺无诸为王……”